桑雾眼皮沉重,几乎睁不开,只是点了点头:“你们也快回去吧。”
原以为这一觉能睡到晌午,谁知天刚亮,敲门声便扰乱了清梦。虽然敲的是隔壁的门,但如今两个院子打通,声响依旧清晰。
桑雾困倦至极,只得将枕头压在耳边,继续沉沉睡去。
羊儿倒是精神,率先跑到拱门处,趴着身子好奇张望。
隔壁院子里,六陶已经先一步打开大门。来人是缉妖司的同僚,神色焦急:“沈司使可在家中?”
六陶微微一顿,委婉回道:“沈司使昨夜劳累,尚未起身,怕是不便见你。你可先与我说,我去转告。”
“城西的钱府出现了一具诡异干尸,怕是妖祸,请沈司使即刻前往。”
“好,你先回去吧,我会转告沈司使,立刻动身。”
“消息既已带到,我就不打扰了。”同僚抱拳,转身匆匆离去。
六陶将人送出门,转身就看见羊儿躲在拱门後,脑袋探出来半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
他压低声音问:“桑姐姐醒了吗?”
羊儿摇摇头,甜甜地笑着说:“没有哦~”
“哦~”六陶轻声应了一句,却在沈折舟的房门前踟蹰不前。
敲门怕扰了休息,不敲又怕耽误案情。
他在门口徘徊良久,终于深吸一口气,正要擡手,房门却从里面推开,六陶猝不及防,差点与门板撞个正着。
沈折舟眉头一挑:“你干什麽?”
六陶讪讪收回手,挠着头:“正想叫您起床呢,没想到您已经醒了……”
沈折舟将门带上,神色沉稳:“我都听见了。走吧,去钱府。”
“那桑姐姐呢?”六陶犹豫地问。
“她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六陶点点头,又转向羊儿叮嘱:“羊儿,你可别乱跑,就在院子里等我们。”
羊儿乖巧地点头,转身飞快跑进屋子,身影消失在门後。
——
钱府
大门紧紧闭着。
门口的小厮神情紧张,不时伸长脖子朝街口张望,似乎在等什麽人。
直到沈折舟与六陶并肩走到门前,亮出手中那枚“缉妖司”的令牌,小厮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他双手一拍,神色间透出如释重负的轻松,急切地说道:“沈司使!可把您盼来了!快里头请!”
说罢,他快步引着两人穿过长廊,直奔後院。
後院的空气凝重压抑,半掩的房门前聚集了不少人。领头的,正是钱府家主钱心仁与夫人万丽。
“家主,夫人,沈司使到了!”
小厮的通报像颗石子砸进潭水。
钱心仁猛地转过身,眼睛亮得像见了活菩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拉住沈折舟,迫不及待地说:“沈司使,您快来看看吧!我这院子里……闹鬼了啊!”
沈折舟推开那扇半掩的房门,阳光瞬间洒进屋内,照亮了地上骇人的一幕。
一具女子的尸体静静躺着,衣衫整齐,却早已干涸成一副皮包骨的模样。那暗金色的皮肤紧贴骨骼,如同一张陈旧的羊皮纸。几缕散落的发丝垂落在她空洞的眼眶上,显得格外诡异与恐怖。
“谁先发现的?”沈折舟蹲下来,指尖碰了碰裙角。
“是洒扫的下人先发现的……”
“你们可认得此人?府中是否少了人?”
“不认识。”钱心仁转身望向院中聚集的衆人,声音颤抖:“早上已经清点过,没有少人,下人也都在。”
沈折舟环顾四周,屋内门窗完好,没有丝毫破损痕迹。可这具干尸却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仿佛凭空而来。
钱心仁心中惶恐,忍不住低声追问:“沈司使,您可看出什麽端倪?”
院门口的竹帘突然被撞得哗啦作响,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桑雾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神情焦急:“沈司使,我来晚了。”
沈折舟转身,目光平静:“不晚,既然你来了,就来瞧瞧吧。”
“好。”桑雾立刻应声,快步走进屋内,神色瞬间凝重。
干尸身上穿的紫缎子绣牡丹衣,头插金簪,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贴着干缩的皮肤,像道抹不去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