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姜逢抓紧他的衣角,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最後哭累了,在陈意怀里睡去,无梦,比先前安稳。
一个多小时过去,邻床母女俩开门离开,陈意闻声看眼时间,悄没声起来端着饭菜出去,在微波炉里热好,回来重新摆到床头柜上,叫醒姜逢。
“一会儿该输液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他轻声说。
姜逢牵住他的手,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陈意另只手拉椅子坐下,“在我面前你想怎样就怎样,不自己憋着就好。”
姜逢点头,摩挲他的手背,说:“你瘦好多。”
“没瘦多少,还好。”
陈意抽走手,拿起筷勺,挖一勺炖烂的猪蹄肉送到她嘴边。
姜逢张口吃下,好半天滚动喉头,咽掉肉糜。
陈意接着又喂两勺,喂到第三勺时,姜逢躲开了。
“那几天,真的只是发烧吗?”姜逢问。
“真的,当时没胃口吃饭,就……瘦了。”陈意举起勺子往前送了送。
姜逢嘴唇碰到肉,摇摇头,“不想吃了。”
“再吃一口。”陈意柔声哄,“医生说了,你得多吃些高蛋白的。”
姜逢扭过脸,悻悻说:“不说实话,我什麽也不吃了。”
陈意无奈,放下筷勺,“好,我说。”
姜逢没动,竖起耳朵听。
陈意支吾:“顾泽州去4s店取车那天,我也在。”
姜逢扭回脸望向他的身影,惊诧问:“你在车上?”
陈意弯下脖子,凑到她面前,“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麽,都过去了。”
姜逢一寸一寸摸他的脸丶脖子丶身上,紧张问:“车落水了,你膝盖又有伤,是不是丶是不是感染了?”
她记得繁水村村医说过,伤口不能沾水,感染会很麻烦。
陈意往前挪挪椅子,反握住她的手,去碰自己膝盖上快掉光的血痂,“你摸摸看,真的没事了。”
由他引着,姜逢指腹轻划过结痂边缘。
剩馀的痂面积不大,触感坚硬,应该比他送汤那天摔得严重些。姜逢偶然碰到新长出来的嫩肉,触电似的收手。
“你怎麽会在车上?”姜逢心跳很快。
陈意挨个儿捏她的手指,笑着说:“我找不到你,就想去那儿碰碰运气。”
又是这样的笑,云淡风轻,单纯憨直,却让姜逢心里灌满铅。
“你让卢静茹联系孟扬那天,人在医院,对不对?”姜逢噘嘴,快哭了。
“……嗯。”
姜逢坐起来抱住陈意,在他耳边呢喃:“我们不会再分开了,永远不会。”
“好,不分开,永远不分开。”陈意闭上眼,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第二天,烈日照常升起,第七次放疗如期而至。
姜逢决定,扛到倒下那一刻。
总归就剩这些光景,她要亲眼看看魂牵梦绕的北山,蹚过那里的水,闻一闻树木草香,然後在离陈意最近的地方睡下去,永远地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