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杂乱无章,气味也是。姜逢掩住鼻子巡视一圈,穿过推拉门来到露台。
她站在飘散馀香的衣物下,凭栏远望。
一座座山连成绿色的浪,拍向天际。下面大片大片的黄色稻子扎根大地,默默汲取最後的养分。
栏杆因为浸在梅雨季的水汽里,湿湿答答,有的地方掉漆了,已生成锈斑,隐约散发着铁锈味。
有点像经血的味道。
姜逢发现这奇妙的巧合,轻轻笑了。
咚咚几声,旁边的楼梯逐渐露出陈意的脸。姜逢一下没了笑意。
“肚子疼吗?”他拧眉问,配上幽邃的眼睛,看上去苦大仇深。
姜逢冷声回他:“还行。”
“现在来那个……不痛了?”他来到她面前,眼睛钉在她苍白的唇上。
姜逢的心又不安分起来,跳得脸热气短。
“你不该这麽对我说话。”说完,她转身回屋里,着急忙慌地越过各种障碍,去卫生间拿裤子。
陈意迈开大步跟上,一直跟到卫生间门口,门神一般堵在那里。
姜逢拿上裤子胡乱卷到一起,想往外走,发现门被他挡得很严实。
“让一让。”她耷着眼皮说。
陈意朝她伸出一只手,“给我吧。”
姜逢蹙蹙眉,想硬闯出去,然而陈意人高马大,将她堵得死死。
两人近在咫尺,姜逢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不一会儿,她瞥见他的喉结滚动,随即传来一道低沉声线:“隔壁有烘干机,洗一下,等会儿可以换上再回去。”
姜逢不可思议地微微擡头,瞠目瞪他,心里骂道:“狗东西,你老婆还在下面呢……”
陈意见她没拒绝,直接拿走她手里的杏色裤子,擡手一投,裤子稳稳落入洗衣机。
“不了,我这就离开。”姜逢回身走向洗衣机。
“你这样回去不是欲盖弥彰吗?”
姜逢脚下顿住。在她的印象里,不管是网上还是现实中,陈意说的每句话都很短,要麽主谓宾不全,要麽意思含糊。“欲盖弥彰”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准确到别扭。
姜逢看着光洁的白瓷砖,问:“你不觉得你现在越界了吗?”
“我……”他欲言又止。
姜逢被他憋得难受,继续走向洗衣机,弯腰取出里面的裤子。
她拿着裤子走到门旁边的洗脸池前,打开水龙头,把水调成彻彻底底的冷水,用最大的水流冲刷血渍。
陈意走过来看着她手里的裤子,提醒:“热水在另一边。”
“……用热水洗不掉。”
“哦,知道了。”
姜逢猛地擡头看他,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啊陈意。”
水柱冲到她手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服下摆,她烦躁地“啧”了声。
陈意一言不发把她挤到旁边,学她的样子在水流下一点一点冲洗裤子。
姜逢拱起一边肩头蹭走脸颊上的发丝,看看那块越来越淡的血迹,又看看陈意,说:“招我惹我,好玩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陈意弯腰拿起一大袋洗衣粉,往裤子上倒了些,关掉水龙头,边搓边低声说:“我没想干什麽,就是不想看你太难过。”
姜逢半张嘴巴,下巴动了动,连脏话也没能飙出来,片刻後无语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