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张小夏只觉得藕尖送来的量少了,想着可能前段时间采的太猛。
可没过几天,廖掌柜告诉她,悦来酒楼也推出了藕尖,不知从哪来的货源。
张小夏立马想到了最近的不寻常。
她一直等到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她大哥赶着驴车,去李子村。
因为之前跟李老伯说过,早上的藕尖只要顶着露水采的,最是脆嫩。
每次廖掌柜清点她藕尖的斤两,脆生生的藕尖裹着湿泥,随便一掐,脆响里带着甜意,廖展柜就会笑着往她手里塞银子:“小夏姑娘这藕尖,鲜嫩的能掐出汁水。”
快到藕塘时,她远远就见塘边站着好几个人。
其中有个眼熟的。
杨进才穿着件月白长衫,正叉着腰跟李大伯说话,脸色不大好看;李大伯蹲在塘埂上,手里捏着烟杆,眉头皱得像团拧在一起的麻线;旁边还站着两个短打汉子,手里拎着竹筐,显然是来采藕尖的。
“爹!你咋就犟呢!”李大伯儿子不知啥时回来了,正红着脸跟李大伯嚷嚷,“杨秀才给的价比那张小夏高两成!白给的钱不挣,你傻啊!”
“你懂个屁!”刘大伯猛地把烟杆往地上一磕,“我跟小夏姑娘说好的!做人得讲信用!”
“啥信用不信用的,她从来就没来过,你不说我不说,根本就不会知道,再说了她又没立字据!”
李大伯儿子梗着脖子,转头冲杨进才笑,“杨秀才,您别跟我爹一般见识,这藕尖您尽管采,我爹这儿我来说服!”
杨进才瞥了眼李大伯,嘴角勾出点笑:“刘老哥,你看你儿子都懂道理。我采了藕尖,是送镇上‘悦来酒楼’的,价高,也不会亏了你们。”
“谁说没立字据?”
张小夏的声音插进来,塘边的人都转头看她。她走到李大伯身边,从布囊里掏出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展开了递到杨进才面前——那是之前给李大伯立的契,上面写着她买下藕塘里的所有荷花,银货两讫,下面还按了刘大伯的指印。
杨进才的笑僵在脸上,接过契纸看了两眼,脸色沉了沉:“不过一张破纸,也能作数?”
“咋不作数?”李大伯猛地站起来,腰杆挺得笔直,“这是我按了指印的!里正做的见证,我能昧着良心毁约?”
他儿子气呼呼的挠了挠头,没再吭声。
杨进才捏着契纸,指节泛白。
他听说张小夏卖藕尖挣了钱,心里不舒坦——当初退亲时,他看不起她,如今见她过得好,便想抢了生意给她添堵,自己也能挣点。
没成想她竟早有准备。
张小夏什么时候这么多心眼了?
“好,好得很。”杨进才把契纸往地上一扔,瞪着老伯儿子,“你这个贪心的,竟想一货两吃,好得很!”
老伯儿子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作声。
张小夏弯腰捡起契纸,拍了拍上面的土,对杨进才道:“杨进才,做生意得讲规矩。这藕塘我包了,你若想要搞歪门邪道,换个地方。”
杨进才脸上挂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甩袖就走,那两个拎筐的汉子也赶紧跟上。
等他走远了,老伯儿子凑过来,跟张小夏赔笑:“夏姑娘,对不住啊,是我贪心,你原谅我一次,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刘大伯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要不是夏姑娘,你能有钱给儿子娶媳妇?别见了钱就忘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