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在古老的金属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冰冷,死寂。
齐书沅的脚步在地面上轻轻回响,仿佛踩在时间凝固的锈迹之上。空气中有微弱的电流嗡鸣声,像是某种沉睡巨兽的呼吸。科尔的手套轻触墙面,战术目镜迅扫描着能量流向,半透明的数据流在他眼前瀑布般刷新。
“别靠太近,”他低声道,声音压得极低,“这些导管仍在传输未知信号——频率不稳定,可能是活体神经接口。”
露娜站在稍远处,手中记录仪的红灯稳定闪烁,但她的眼神却无法从那个被束缚的身影上移开。就在这压抑到近乎窒息的寂静中,她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还活着吗?”声音微微颤。
这里是“破笼行动”的终点,也是一切谜团的——“律门”的核心室。
一座仿佛由光与数据编织而成的巨大门扉悬浮在半空,门上流淌着亿万星辰般繁复的符文,既是尖端科技的造物,又是远古魔法的奇迹。幽蓝与银白交织的微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如同命运低语的倒影。
门前,一个身影被无数半透明的能量导管贯穿四肢百骸,脊椎与颅顶连接着主控节点,整个人如同祭品般嵌入墙体,与律门融为一体。
他穿着早已褪色的终焉司执行官制服,身形挺拔,银色的长如凝固的月光垂落肩头,指尖微微抽搐,似在无意识地抓握虚空。
他就是艾尔维斯·星砧,曾经的星系守护者,如今的律门守钥人。
他的双眼紧闭,面容平静得像一尊雕塑,但齐书沅的道律真瞳却能“看”到他灵魂深处那永不停歇的哀嚎——那是比尖叫更刺骨的沉默悲鸣,是意识在千万次崩溃边缘反复拉扯的残响。
作为一名记者,露娜见过太多残酷的真相,但眼前这一幕依然让她感到心悸。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改造成了一座监狱的门锁。
科尔·铁穹的眼神冷硬如铁,他调出战术板,数据流瀑布般刷新。
“生命体征维持在最低限度,意识活动被一种我们无法解析的协议锁定。从功能上讲,他只是律门的一部分,一个生物形态的处理器。”
“不,”齐书沅轻轻摇头,她的目光穿透了艾尔维斯的肉体,直抵其意识之海,“他不是处理器,他是一座堤坝。用自己的意志,阻挡着门后的某种东西,也囚禁着自己。”
她的神识如水银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艾尔维斯周身那层无形的意识壁垒。刹那间,一股混杂着绝望、愤怒、悔恨与无尽疲惫的精神洪流反扑而来。
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持续了数个世纪的、早已麻木的痛苦呐喊。
“他很痛。”齐书沅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这种痛,是他存在的唯一证明。”
若非如此,他的意识早已被律门的庞大信息流彻底同化、抹去。
正是这份永不熄灭的痛苦,让他保留了最后一丝名为“艾尔维斯”的残片。
守护即折磨。多么讽刺,又多么悲壮。
“我们不能强行破门,”科尔沉声道,“那样会瞬间摧毁他的意识,甚至可能引律门的灾难性反噬。”他看向齐书沅,这位总能创造奇迹的少女,“你有办法吗?”
齐书沅没有立刻回答。
她肩上的机械猫“小舟”忽然亮起了蓝色的双眼,一个与它娇小体型截然不符的、如古钟轻鸣般的声音在团队频道中响起:
【解析开始:目标为‘律门’外层意识防火墙,以‘执念’为加密协议。
协议核心:守护。
强度:传奇级。
权限不足,无法绕过。】
小舟顿了顿,补充道:【建议管理员(齐书沅)进行神识渗透,以‘共情’或‘同源’波动尝试连接。】
“等等!”科尔眉头骤锁,“你说要她‘渗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意识被困,我们连尸体都带不回去!”
露娜也紧张地看向齐书沅:“你真的要进去?那里面可是关着一个疯了几百年的守护者!”
齐书沅却只是轻轻摇头:“不是疯,是痛。我能感觉到……他在等一个人。”
她盘膝坐下,五心向天,这是修仙者最习惯的入定姿势。
当她的神识接近那层壁垒时,空气中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仿佛触及了一片活体金属。
小舟警报轻鸣:【警告:侦测到深层反入侵协议,倒计时启动。】
齐书沅闭上双眼,默念师尊传授的《九转凝神诀》第一式,将元婴期神识压缩成一道纤细却锐不可当的银线。
她体内的灵力,不,在这个世界应该称之为“元初魔力”,与律门上那些古老的符文产生了微弱共鸣——这股力量并非此世所有,而是来自星海彼端、早已湮灭的文明火种。
“我必须去。”她说,“因为我是‘同源’。”
随着最后一字落下,神识如箭离弦,精准刺入那名为“守护”的执念裂隙。
时间仿佛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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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世界崩塌。
下一瞬,齐书沅的意识被卷入了一片破碎而混乱的海洋。
这里是艾尔维斯的精神世界。
天空是铅灰色的,下着由乱码和错误数据组成的细雨,每一滴落在意识表层都会激起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大地由龟裂的记忆碎片构成,每一块都在无声循环播放着他被改造的画面:手术刀划开颅骨,符文烙进神经,同伴在爆炸中化为灰烬,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动弹不得。
无数条闪烁着银光的锁链从虚空中垂下,贯穿着他的“灵魂”。每一次试图挣脱,锁链便收紧一分,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那是物理无法衡量的折磨,是精神结构一次次崩解又重组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