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瑷达让开,梁思宇起身时,对方已经收起手机,拉开距离。
埃文浮起一点冷笑:“Ned,这就是你的秘密武器?没有获取授权,你们就敢做视频分析?”
不过,他也知道,他们的分析结果一定不会给其他人看过,这并不算什么严重的事情,布鲁克教授顶多有些不开心,口头批评Ned一下罢了。
他转向许瑷达:“Ada,我不知道你们在伯克利有多么自由,但是,未经批准,私自占用实验室服务器的算力进行大批量分析,在MIRALAB里,明显违背了我们的管理规定。”
这才是他们做得最踩线的事情,他下午调取了Ada一个半月来的夜间任务记录,加总起来所用算力,早已远超普通临时调用,根本无法用“偶发性实验”搪塞。
恐怕她得写书面检讨了。甚至,考虑到布鲁克教授本来就对她带着Ned去搞非侵入式电极不太高兴,在MIRALab内部对她公开通报批评,也不是没可能。
许瑷达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在乎?对了,你刚才未经授权拍摄了我的电脑屏幕,我劝你最好把那些照片删掉,谁知道你是不是想窃取我的算法?”
埃文已经退到门口:“二位,冷静点儿,友善点儿,好吗?不然,你们得考虑和布鲁克教授解释了。”
他看了一眼想上前的梁思宇,提醒道:“Ned,走廊可是监控区域,你可别冲动。你以后,有大好年华,为什么不能再耐心一点呢?比如,等到10月?”
其实,他并不准备把这些照片发给布鲁克教授,不过是想抓到他们俩的把柄,借此和Ned聊聊,年轻人最好懂得尊重前辈,10月才是他上场的时机。
梁思宇目光复杂地看着埃文,他的手在微微发抖,鼻尖出汗,脖子也红了一大半,显然也非常紧张,并不像他语言中表现得那么镇定从容。
他叹口气:“埃文,你居然没有和我公平竞争的信心?这不像你。”
埃文眼睛发红,医学院学费昂贵,其实大家家境都还不错,但Ned这种能回去继承家业的人,怎么会懂其他人得多努力?
“你懂什么?你知道每轮面试都像在挨审的滋味吗?那种被挑拣、被质疑的感觉吗?这种机会对我们有多重要,你根本不明白!”
他喘口气,缓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摸一下口袋里的手机,打开门。
“我等你消息,到明天晚上。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希望,有些东西出现在布鲁克教授的邮箱里,对吗?”
他挑起眉,眼神凌厉,“尤其是,服务器资源使用记录上,那些任务都挂在Ada的名下——你确定,你想让她被通报批评,在MIRALab的所有人面前丢脸?”
如果这事是Ned自己一个人做的,按Ned的性格,他宁愿主动向布鲁克教授坦白,也不会接受他的威胁。
但是,涉及到Ada,Ned还敢去坦白从宽吗?布鲁克教授对Ada的态度,可明显没那么宽容。
如他所料,Ned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拳头捏得死紧。不过,Ada倒是一脸无动于衷的平静——这女孩,真够稳的,这么不好对付。
埃文警惕地扫视着他们,确认他们没胆量来拦他,快步从走廊离开了。
梁思宇慢慢地呼了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住胸口那一阵愤怒和战栗。
不只是因为埃文,是气自己,差一点就让她受伤。
他转头,她正在收拾电脑线,神色安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走过去,把她整个人揽进怀里,手指死死扣住她的后背,像要把她整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她拍拍他的背:“Ned,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梁思宇叹口气,他听到那句了,“你以为我在乎?”
她是真的坚定自洽,只要坚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但是,他没有这么坦荡豁达,他受不了别人对她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他生来不缺什么,家庭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足够他自由选择人生方向。玩体育、拼绩点、做科研,也总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他觉得,自己只是有基本的自尊心,想达成内在标准。
可就在刚刚,他忽然明白,他错了。
他根本不是不在意输赢——而是从来没有彻底输过,从来没有真的失败过,从没人当着他的面,用那样冷漠又恶意的语气,威胁她。
那一刻,他第一次真正想赢,甚至有些控制不住想直接揍人的冲动。
他要变得足够强。不是为自己,是为她。以后,谁都不能再当着他的面,对她说那样的话——
作者有话说:[注1]由于MIRA是交叉学科的研究中心,詹娜作为戴维·布鲁克教授的秘书,只要不和医学院的学生约会,在学校政策上通常是安全的。
科恩是生物医学材料方向的博士候选人,行政管理上属于工程学院。詹娜和他之间,不存在任何职务上的权力关系,约会不存在明显的职业伦理问题。
[注2]计算机领域知识更新快,大家更重视发表顶会论文(topference)。但是医学等传统学科,大家更重视发表顶刊(topjournal)。即使交叉学科,不同领域的人有时候还是带有各自的领域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