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ststayhere。”她声音像一滴晨露,从玫瑰花瓣间滚落。
就这样安安静静待一会儿吗?他摸摸她的脸,玫瑰的影子正映在她脸上,她闭着眼,睫毛纤长,像画中人。
他轻轻揽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她把一些重量交给他,呼吸渐渐放缓,玫瑰的甜香沉入胸腔深处,而更深处,有声音小小许愿——在我身边,更久一点,我的,挚爱。
慢慢地,昨夜的干渴,今晨的饥饿,都浮上水面,而她硬撑着不肯睁眼,似乎陷入一个新的梦境。
咕噜一声,他低头看她,她睫毛颤了下,又用力闭紧眼睛。他有点想笑,这和她平时赖床的表情一模一样。
咕噜咕噜。
他忍不住叫她:“Ada,回去吃饭吧,你的胃已经抗议了。”
“收到,但我关掉提醒窗口了。”她在他肩上蹭了一下,就是不肯睁眼。
他的心软得像被晨露湿润的草地,干脆直接把她抱起来。
“好吧,小机器人,我们来执行进食程序吧。”
闭着眼的小机器人吓了一跳,慌忙睁眼搂紧了他的脖子。
他笑了。
“听着,我理解你们的科研需要标准化程序,可这不意味着像机器人一样不懂变通,对吗?”
他们的研究咨询顾问,作业治疗师丹尼(Dan)身体前倾,语速略快。
“每个患者的情况都不一样,我们得激发他们的主动性。”
许瑷达有点想笑,连续两天被人叫做“机器人”。她瞥见梁思宇嘴唇微动,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休息一下怎么样?”她回头看看咖啡机,“我想,即使是机器人,也无法拒绝一杯咖啡。”
梁思宇了然,笑着摇摇头,起身去做咖啡,先递给丹尼一杯。
许瑷达放心地离开了会议室,去了趟洗手间。
丹尼喝了几口咖啡,也缓了口气:“坦白说,你们方案还不错,比我前几年实习时参与的一个项目好多了。”
他们准备了专门的人体工学座椅和残肢支撑架,设置了充足的休息时间,还考虑了疤痕的影响,有多套电极位置方案。
种种细节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人算是实干派,不是那种只会挥着论文叫唤的理论家。
“谢谢,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们的第一版。”梁思宇笑着说,“那一版让一位资深物理治疗师备受折磨,他结结实实地给我们上了一课。”
丹尼也笑了,他开了个玩笑:“我不相信还有谁比我们的首席治疗师泰德(Ted)还严肃。”
梁思宇表情顿时有点复杂,嗯,把他教育了一顿的就是泰德叔叔。
丹尼马上意识到了,目光转为同情,拍拍他肩膀:“嘿,没什么大事,他只是看起来严肃,但其实是个热心肠。”
“当然,那次线上咨询能感觉得出来。”梁思宇岔开话题,“对了,听说你刚从长岛院区调过来?那里环境不是更好吗?”
“嘿,我还不到三十岁呢。”丹尼开始列举一些他更喜欢城里的理由。
梁思宇默默听着,附和几句。
为了避免潜在压力,让现场顾问丹尼在研究中保持中立,对方并不知道他是董事长之子,他还特意用了化名“NedLee”。
许瑷达从洗手间回来,见他们相谈甚欢,笑着捧起自己座位前的咖啡,一喝却皱了眉,这味道,是decaf?
她凑到全自动咖啡机前,看下贴着的说明,才发现豆仓B里面居然真是“无因咖啡豆”,果然是康复中心,咖啡机都这么讲究“安全”。
可是,她不就昨天稍微难受了三四秒吗?凭什么今天都不能喝正常的咖啡啊?
梁思宇余光发现她在那里研究咖啡机,干脆先下手为强:“Ada,我们继续回来讨论一下吧?动作指导语的设计还挺重要的。”
许瑷达瞪他一样,哼,管得这么宽,那就别怪她接下来火力全开了。
她笑着点头:“可以啊,其实我觉得丹尼的建议非常好,个性指导语听起来不错。”
梁思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他刚才那么反对难道只是为了他自己?
同样是用力抓握的指令,让患者想象抓握咖啡杯还是抓握网球,表面肌电的信号特征可以天差地别,算法识别难度会指数级上升。
丹尼还没察觉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只是高兴终于说服了一个人来支持自己。
他开心地一拍梁思宇的肩膀,调侃道:“现在情况反转了,伙计,我2:1领先了。”
他们重新在会议桌前坐下,梁思宇坚持守住阵地。
“听着,丹尼,你说得对,一个动作要对患者有具体的生活意义,他们才会更容易想象、主动性更强。”
“我们会取消那种过于抽象的指导语,比如请做出匀速抓握的动作。”
“但是,我还是认为,我们得尽量选取统一的指导语,这才能避免干扰,获取干净的数据,对算法识别和解释信号有利。”
许瑷达插嘴:“其实我可以接受个性化指导语,只要打个标签就行。我刚才想过了,可以在通用模型的基础上,对每个患者进行微调。”
梁思宇反驳道:“第一轮测量,每个参与者大概30-40分钟的数据,而且大部分参与者都有瘢痕组织,无法按标准位置贴电极。”
“样本量小,内部方差又这么大,你怎么训练算法?考虑一下生理约束,好吗?”
那是因为你只知道现在那些“不聪明的分类器”,他们和我后来的神经网络算法根本没得比。
她脾气也上来了:“如果进行侵略式数据增强,这个数据量足够了。数学原理你不用管,我刚才估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