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年关
腊月二十三,祭竈过小年。摄政王府里里外外忙碌起来,一扫平日的肃穆,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暖意。
江挽青指挥着下人们扫尘丶挂灯丶备年货,虽忙碌,脸上却始终带着浅笑。这是她和楚肆真正意义上第一个安稳的年。
楚肆今日也难得偷闲,坐在锦墨堂的暖阁里,看江挽青核对年礼单子。炭盆烧得旺,映得她脸颊微红,专注时,会无意识地用笔杆轻轻点着下巴。
“王爷,您看这匹蜀锦,送给母後(太後)可好?颜色庄重,质地也软和。”她擡起头问他。
楚肆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她身上:“你决定便是。”他对这些琐事向来不耐,但喜欢看她操持的样子,这让他有种寻常人家的错觉。
小世子楚慕青更是兴奋得像只出了笼的雀儿,穿着簇新的大红棉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儿要去帮贴窗花,一会儿又溜进厨房想偷吃刚炸好的肉丸,被乳母哭笑不得地抱出来。
傍晚,祭竈仪式後,按照民间习俗,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吃糖瓜。
楚慕青吃得满嘴糖渍,黏糊糊地往楚肆身上蹭。若是往常,楚肆定要皱眉,今日却只是伸手,用指腹略显笨拙地替他擦了擦。
“父王,竈王爷吃了糖瓜,真的会上天说我们的好话吗?”楚慕青仰着头问。
“心诚则灵。”楚肆答得模棱两可。
江挽青在一旁抿嘴笑,将一枚剥好的糖瓜递到他唇边。楚肆顿了顿,就着她的手吃了。很甜,是他平日绝不会碰的甜腻,此刻却觉得……还不坏。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庭院的琉璃瓦。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夜里,楚慕青玩累了,早早被乳母哄睡。暖阁内只剩下楚肆与江挽青两人。
她靠在窗边看雪,他站在她身後,将她圈在怀中,下颌轻抵她的发顶。
“又是一年了。”江挽青轻声感叹。想起去年此时,还在静心苑中,对着冷月孤灯,前程未卜。而今,身侧有他,膝下有子,府中安宁,恍如隔世。
“嗯。”楚肆收紧手臂,“往後每一年,都会如此。”
没有山盟海誓,只有一句平淡的承诺,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让人心安。
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和着落雪的簌簌轻响,交织成这人间最平凡的静好。
这一刻,他不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她也不是步步为营的王妃。他们只是一对寻常夫妻,在岁末的雪夜里,相拥着,期盼着下一个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