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周静烟没有等来婆婆的消息,她有些忐忑,不知婆婆是太生气而不想理她,还是身体不舒服,没法回复。她叹息着放下手机准备睡觉,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备注,周静烟心情复杂,犹豫片刻,接通后,颤声唤道:“妈妈……”以她现在的身份,本该叫“阿姨”,可这声“妈妈”脱口而出,紧接着,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啜泣。那头,章芝纭也泣不成声。哭了一会儿,章芝纭气道:“你给我发的短信里,还管我叫‘阿姨’,怎么着,跟叙平离了,就不要我这个妈了?”周静烟泪流不止,喉咙堵得发疼,哑着嗓子告诉她,只要她不嫌弃,以后无论过多久,无论自已在哪儿,永远都认她这个妈妈。打完这通电话,周静烟再无睡意,失眠到天明。章芝纭同样失眠了。清早,赵天成醒来,见妻子半睁着眼,眼眶红肿,看着她深深叹气。昨晚妻子夜里跟周静烟打电话,他在一旁装睡,默默听着,挂电话后,妻子小声哭了会儿,等哭声止住,他才安心睡去。“想静烟了?”赵天成问道。他一猜就是。章芝纭坐起来,抹抹泪,哽咽:“其实他俩离了也好。”赵天成点头:“那是,静烟性子软,这些年没少受委屈。”章芝纭连声叹气:“她啊,受再多委屈,嘴上都说‘叙平对我挺好的’,好个屁!真要对她好,她能闹着要离婚?她什么样儿我又不是不知道。”赵天成沉思片刻,说道:“叙平心里肯定是有她的,只是不愿表达,毕竟——”章芝纭转脸看向他,冷冷打断:“他可别拿伊伊说事儿!一码归一码,这么大个人了,这个道理都不懂?我看他就是好面儿,不好意思挽留,回回闹别扭,总是静烟服软,静烟提离婚,我猜他那狗嘴肯定吐不出什么象牙,净说些戳人心窝子的话,也不知道好好哄人家一下!”沉默许久,赵天成叹气:“离都离了,说这些也没用。”章芝纭将手机塞给他:“给你儿子打电话,让他今天来一趟。”赵天成手机往枕边一放:“你打吧,我听见他声儿就烦。”章芝纭也烦儿子得紧,皱着眉连连叹气,好一会儿才打过去。“今天回来一趟。”那边刚接通,章芝纭没好气说道。“来不了,忙。”听见儿子嗓音沙哑,章芝纭心里不好受,问:“感冒了?”赵叙平:“没。”章芝纭:“熬夜了?”赵叙平:“确实没睡好。”章芝纭:“忙不忙今天都得来,我和你爸有事儿问你。”说完,她立马挂断,愁眉不展看向赵天成。见妻子眼里又含着泪,赵天成双臂将她圈住,静静抱了她许久。怕赵叙平不回来,章芝纭每隔三小时打电话催一遍,催得那边火冒三丈,发火归发火,赵叙平耐不住母亲这样磨,到底还是回来了。回来自然是挨训,父母轮番审问,问他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把周静烟逼成这样。起先他什么也不说,冷着脸低头,置身事外,仿佛一切与自已无关。章芝纭骂着骂着就哭了:“当初让你离你不离,七年来,我跟你爸早把人家当成亲女儿,现在又要离,你俩这关系,我就是想劝都不知道该劝!劝人家凑合过,倒真是在害人家!”赵叙平听完一肚子气,忍不住还嘴:“离婚从来都是周静烟在提,我可从没提过。”赵天成冷哼:“那孩子我们还不了解?知冷知热知好歹,你甭在这装好人,你要是疼她,她还能吵着要走?”赵叙平侧头看向父亲,指着自已轻声冷笑:“我不疼她?行,我不疼她。你俩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反正你们仨才是一家。”他双手揣兜,径直走向电梯,回到楼上自已房间,关门时摔出巨大声响。天已经黑透。赵叙平坐在沙发上,架着腿抽烟,想起父母训自已的那些话,气得发笑。抽完两根烟,赵叙平起身,离开房间走向酒窖。隔天一早,章芝纭下楼,管家找到她,满脸担忧说道:“夫人,少爷在酒窖喝醉了。”章芝纭忽地皱眉:“昨晚喝了一夜?”管家:“不清楚少爷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刚才清洁家政去酒窖打扫卫生,看见少爷趴桌上睡着。”章芝纭立马跟管家来到酒窖,扑鼻的酒味冲得她眉心紧蹙,捏着鼻子看着满地碎玻璃。这混账东西,不知喝了多少,又摔了多少。章芝纭看着趴在桌上的儿子,不禁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默默叹息,心里想:他若真是对周静烟完全不疼不爱,俩人也走不到七年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