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和园丁将赵叙平扶回房间,家政保姆收拾酒窖残局。章芝纭在楼下客厅见到丈夫,告诉丈夫这事儿,犹豫片刻,问:“要不咱们还是劝劝吧?马上春节了,让静烟回来一起过年?”赵天成望着窗外白雪覆盖的世界,摇了摇头:“你让静烟安心过个年吧,回来不知道人家又得难受多久。”章芝纭哽咽:“她现在无亲无故的,周知宇还没出来,一个人,怎么过年?”赵天成:“不是还有个朋友么,唉,你就别操心了,等过完年,你身子再养好些,咱们去看看她。”章芝纭:“别等过完年了,现在就去!”赵天成攥住妻子胳膊,无奈苦笑:“外头冰天雪地,我怕你再摔了。”听到这话,章芝纭深深叹息,后悔又自责。要是自已没出车祸,当时一定能找着儿媳妇,好好安慰一番,劝一劝,说不定这婚就离不了。她靠在沙发上流泪,哭得累了,闭目休息,不知不觉竟睡去,半小时后忽地惊醒,大喊:“老赵!老赵!”赵天成急忙赶来:“哪里不舒服?”“我、我——”章芝纭拍着胸脯,提起一口气,愣愣看他片刻,长长呼气,瘫软靠回沙发上,手扶着额头,嘴里念叨,“哎哟,吓死我了,烧到四十度!”赵天成听懵了:“谁烧到四十度?”章芝纭:“我孙女!”赵天成更懵了:“你哪来的孙女?”章芝纭不作声,过了会儿轻轻叹气,泪汪汪看着丈夫:“梦里。”傍晚,赵叙平醒来头痛欲裂。他靠在床头缓了缓,想抽根烟,拿起烟盒又放下。最近抽得太多了,再这么抽下去,真怕自己完蛋。缓够了,他走进浴室,冲一遍澡,又去浴缸里泡着。热水包裹身体,身心都放松许多,赵叙平仰面躺着望向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周静烟那张脸。昨晚喝得太多,浑身酒味儿,以往他要是喝多了,周静烟总嫌味儿大,逼着他去洗澡,还得洗好几遍。以往他觉着烦,离婚后,喝再多也没人嫌他,洗不洗澡也没人在耳旁絮叨,世界清净了,心却空落落。赵叙平意识到自己又想起周静烟时,已经晚了,不知不觉,早已想了她许久。满脑子都是从前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像个影子似的阴魂不散,无孔不入。赵叙平将头沉入水中,直到憋不住气才伸出脑袋,甩甩头,水珠四处飞溅。他睁开眼,仰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灯,心里想:这是重生,重生后,再不许想起那个人。可天花板上的灯亮晶晶,好像那个人的眼睛。他一拳砸进水里,恨自己不争气,起身擦干身子,穿上干净衣服走出房间,正准备下楼,迎面碰见母亲。赵叙平看着母亲,淡淡打了声招呼,母亲冷着脸没应,走到他跟前停下,瞧他一会儿才开口:“发泄出来,心里好受些了?”他不作声,低头扭脸望向楼下。章芝纭仔细瞧着他,心说看样子还是不好受。到底是自己儿子,嘴上再骂,见他这般难过,怎会不心疼?章芝纭既心疼儿子,也心疼周静烟,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只能默默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今年除夕,章芝纭没请亲戚们来聚。准备年夜饭时,她打电话给儿子,催他快些回家,儿子说下班就来。前面那句催促只是铺垫,她酝酿片刻,问:“静烟在哪儿过年?”那头冷淡回应:“不知道。”她叹息一声,说:“要不你问问?”赵叙平:“不问。”章芝纭又叹了口气:“还是问问吧,她一个人——”那头不耐烦打断:“她怎么着,跟我有关系吗?”章芝纭呵斥:“你这人怎么一点儿都不念旧情!”这话赵叙平不爱听,沉默片刻,冷哼:“我跟她有什么旧情?打从离婚那天起,我俩再没任何关系。”章芝纭久久不做声,长叹一口气,问:“这么些年,你就没对她动过心?”赵叙平:“没有。”章芝纭:“七年啊,赵叙平,七年,不是七天!七年过下来,你压根就没爱过她?”赵叙平:“没有。”章芝纭:“那你在家把自己灌醉,杯子酒瓶摔一地是干嘛呢?”赵叙平:“我乐意。”章芝纭:“你放屁!”赵叙平耐性耗尽:“您有事儿没事儿啊,没事儿我挂了。”章芝纭见儿子嘴硬成这样,冷冷笑出声:“你就装吧,横竖都是自己难受,以后要喝上外边儿喝,别在家里撒酒疯!”赵叙平说了句“行”,立马挂断电话。章芝纭又气又无奈,握着手机,纠结要不要联系周静烟,请她过来吃顿年夜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样不妥,叹着气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