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那点风波,真就像往乱麻巷这潭死水里扔了颗小石子,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看见。
巷子,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但巷子里的风,好像是顺了点。至少,我这平安居的门槛,没人敢再乱踩了。
天不亮,铺子门口就排起长队,倒成了巷里一景。我呢,就跟庙里的泥菩萨似的,坐在柜台后头,守着这一亩三分地的香火。看着他们脸上的焦急、贪婪、或是麻木,就像看一场不会落幕的默戏。
戏里的人忙忙碌碌,我这个看戏的,心里头,空得很。
灵石宽裕了,地方安稳了,能一个人闷头修行的时候也多了。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直到百川坊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雨。
那雨又冷又密,跟针尖似的,把巷子里最后一丝秋天的影子都扎得稀碎。也就在那天夜里,我的修为,实实在在地碰到了瓶颈。
后院,雨停了,空气里全是湿土的腥味儿。
我盘腿坐着,身前摆了块灵石,幽幽的绿光照得我脸上忽明忽暗。心神沉入丹田。
那片青碧色的气海,早就不再是“池塘”,而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湖。湖里的水……不,那已经不是水了,是化开的温玉,粘稠,厚重。
再也装不进半滴。
炼气五层大圆满。
我能“看”见,就在这片湖的最顶上,罩着一层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它就实实在在地在那儿,像一块透明的琉璃瓦,把天给堵死了。
通往炼气后期的第一道坎,到了。
我小心翼翼地,从气海里分出一缕最精纯的真元,拧成一股头丝那么细的线,慢慢地,往上探了探。
“嗡……”
一声闷响,从丹田里头直接炸开的。
那缕真元当场就碎了,连点火星都没能在那“琉璃瓦”上撞出来。
我收回心神。
不急,也不恼。
就像个老农,看着一块长满了石头、锄头都崩了刃的硬地,心里就剩下四个字:果然如此。
这道坎,从不是光靠灵石,靠死坐就能过去的。炼气前五层,说白了,拼的是个“量”,是家底。谁灵石多,谁功法好,谁就能跑得快点。可从这第六层开始,拼的,就是那点虚无缥缈的“质”了。
你的根子,还干净吗?你的真元,够纯吗?你要走的路,想明白了吗?
这三道问话,才是那道真正的“龙门”。它看不见,却能把这世上九成九没门没派的散修,一辈子都死死地关在门外头。
我从没指望过能跟那些天生好命的公子哥一样,坐着飞舟唱着歌就把仙给修了。我的路,本来就是自己拿手,在泥地里一点点抠出来的。
路堵住了,怕什么?停下来,找人问问就是了。
第二天,平安居照常开门。
我坐在柜台后头,眼神瞧着浑浊,实际上却跟鹰似的,把每个进门的客人都从里到外瞟了个遍。一张叫“消息”的网,已经悄悄撒了出去,就等那“鱼”,自己撞上来。
下午,陆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