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麽大事,本王曾听闻青岱有位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不仅家财万贯,还貌比潘安,救穷苦百姓与水火之中,一时有些好奇罢了。”
说这话时赵无欢的视线落在曲花间脸上,眼神中带着轻描淡写的审视。
“如今一见,果然传闻非虚,长安果真是个妙人。”
“王爷过誉,小民不过是个小商人,当不起这些夸张的虚名。”
“听说长安与镇守北疆的穆将军乃是至交好友?”赵无欢的话题转得飞快,曲花间只得顺着他的话谨慎回答。
“巧合之下相识,有些交情。”
“哦?只是有些交情而已吗?我怎麽听说你与他分桃断袖,抵足同塌呢?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
面对这不知深浅的贴脸开大,曲花间选择保持沉默。
赵无欢见对方久久不语,不由轻笑出声,苍白的病容似乎染上一丝活人气息,“长安不必紧张,你也知道我体弱,常年足不出户,无聊得紧,是以很喜欢听人讲这些风闻趣事罢了。”
曲花间拱手应是,却不知如何接他的话茬,两方从前素不相识,他也不想过多同对方说起自己的感情问题,只好保持沉默。
“对了,先前我差人从青岱进购了一批肥皂放在铺子上卖,结果东西还没送到呢,就化成了一摊稀汤,听闻这东西是你家独有,不知长安可有话说?”
赵无欢连续说了这麽一会儿话,似乎已经疲惫不堪,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曲花间闻言心念一动,暗自回忆了近日看过的账本,确认没有大批量卖到沉水郡的订单,这才开口维护自家的口碑。
“最近家里出了个背主的佃户,或许是没处理干净,将一部分方子给泄露出去,市面上确实出现了一些仿制的肥皂。”
“敢问王爷您的肥皂可是在曲记的铺子订购的?”
赵无欢好整以暇的伸手支撑着没甚力气的身子,一时言语刁钻起来,“这我倒是不知了,不过空口无凭,长安要如何自证这肥皂不是你家産的呢?毕竟谁都知道,这肥皂是你曲长安的独门秘方。”
“那些肥皂的包装纸王爷可还有留存?”曲花间并未被刁难到,而是胸有成竹地询问。
很快,有侍从在赵无欢示意下取来几张黏糊糊的油纸,上面未干涸的肥皂被擦去,但仍旧有些残留物。
接着小林也小跑着去王府客院取来自家中带来的肥皂。
曲花间接过两人递来的肥皂包装纸,将其铺平在桌面上,顿时展现出两张纸的不同之处。
那茍聪的堂侄拿到肥皂方子後,根本不加掩饰,直接用了自家的商标印记,明眼人都能看出它们根本不是一家的东西,但曲花间还是认真解释道。
“王爷请看,除了两家特有的印记不同,他这个用的是桐油纸,颜色较深,且还有刺鼻的桐油味。而曲记的油纸则是用可食用的亚麻油特制而成,不仅没有异味,还能更好的锁住肥皂本身的香味。”
除了这些显而易见的不同之处,曲花间还让人拿来火折子,将两张油纸点燃,很快,燃烧过後的油纸化为薄薄一层碳化物。
那张沾染了肥皂液的油纸上的印记本就有些晕染,此时只剩下一个不成型的灰黑色印记。
而小林拿来那张油纸上,却保留了一个完整的金色印痕,还能清晰看见上面的‘曲记’二字。
“您看这里,为了防止有人仿冒,曲记所有货物的包装都做了防僞处理,上面的印记遇水不化,火烧留痕,且百年不腐,如此,可能证明小民的清白了?”
曲花间任由侍从将燃烧过的纸灰打扫干净,目不斜视地于赵无欢对视,眼神中再没有小心谨慎,仅馀笃定的自信。
油纸上特有的印记是用曲花间复刻的简易版龙泉印泥盖上去的,里面除了金箔和朱砂,还有珍珠粉,麝香,玛瑙和藕丝等名贵材料,不仅比普通印泥颜色更加饱满,还自带金光。
若非制作龙泉印泥耗时太长,且要给自家産业做防僞,光是卖这印泥,都能让曲花间大赚一笔了。
“如此,当是我那不长眼的奴才认错了门,买到假货了,平白叫我损失数万两,真是可恨。”
赵无欢嘴上说着回头要重罚那找错了卖家的下人,面上却没什麽恼怒之色,反倒是轻描淡写地拿出几张契书,放在曲花间面前。
“这些无法兑现的契约,就当是本王冤枉你的赔礼吧,不过,能不能兑现,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完这些,赵无欢露出倦意,表示自己要回房歇息,让曲花间来去自便,不必告辞。
这大概是委婉送客的意思了,曲花间起身恭送他离去,那王府长史也跟着离去,只是走之前还给了曲花间一块代表王府客卿身份的令牌,不容拒绝的塞进他手中,然後快步追上赵无欢的脚步。
赵无欢留下的契书上没有任何与沉水郡王相关的字眼,签字的人正是那位长史和一个叫茍同西的人。
双方约定,王府长史以五十万两的价格订购一批肥皂,要求在三个月内交货,若是不能按时交货,则以欠缺的数量十倍赔偿给对方。
很明显,这是沉水郡王刻意给茍聪下的套子,甚至还是为了帮他,曲花间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却没办法也没必要拒绝这份莫名奇妙的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