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想的主意?”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丰永怡抱着胳膊靠在自家门前,身上的青布长衫下摆沾了点水,晕开一抹深色,像是出了门才回来。
刚给酒楼送完货,回来就碰上邻居开门,丰永怡难免要过来唠两句嗑。
他目光扫过木板上的字,嘴里一字一句念叨着“预存好礼,集章有奖”,眼神里满是好奇,“我倒是想听听,这所谓的礼和奖,是怎麽个说法?”
虞秋笑着迎上去,顺势勾住他的肩,半点不生分,“永怡兄,你来的正好,给你说说咱们的规矩,要不要来支持一下?”
他指着木板上的字,“预存二百文,往後你在我们这买东西,每花一百文就少付十文;存五百文更划算,直接送你一个咱亲自编的竹簸箕,就是上次你说装货结实的那种;就算不预存也没关系,每次消费满三十文,我给你盖个章,集满五个章,就能换半斤鲜枣或者一斤毛豆,都是刚收的新鲜货,不比你去集市上买的差。”
陈禾在旁补充,“永怡哥,今早的八月瓜熟得正好,没涩味,你先尝尝?”他拿起竹签扎了块八月瓜递过去,指尖还留意着避开丰永怡的手。
丰永怡接过尝了口,清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闷热天气带来的黏腻感都消了些。
他挑眉看向虞秋,“行啊,你这法子实在。最近正好家里要晒枣干,我先存二百文,再称三斤鲜枣,算算能少多少钱?”
虞秋不说二话,当即拉着人进了铺子,随後从柜台里掏出个木盒,掀开盖子,里面是五十片巴掌大的厚竹片,边缘磨得光滑发亮。
每片竹牌正面都刻着“禾秋山货”四个字,同木板上的炭笔字迹很是相似,旁边还有俩圆乎乎的线条画:几株弯着腰的嫩禾苗,穗子上坠着片小小的枫叶,线条简单却透着灵气。
“这竹牌是後山楠竹做的,我俩头次做这个,赶了三夜才做了五十片。正面这画是我瞎琢磨的,怎麽样,还行吧?”好在虞秋有点简笔画功底,不然还得出一笔钱找太太约稿。
陈禾看着竹牌上的画,耳尖微微发红,转身去收拾丰永怡要的鲜枣了。
丰永怡没去盯着,他们都什麽关系了,不至于连这种小事都信不过,以他对陈禾的了解,不给他多塞两个就不错了。
他靠在虞秋身前柜台上,拿起一片竹牌,盯着正面的简笔画看了会,笑道:“你俩这画倒新鲜,禾苗配枫叶,一看就想起你俩的名字。我粮铺前几天还丢了两袋糙米,也是没做记号才找不着的,早知道我也学你俩,画个麦穗记号。”
“现在学也不迟啊。”虞秋一边打趣,一边算好了账。
他从匣子里取出一枚印章,按了印泥,在竹牌背面的空白处稳稳盖了下去,“鲜枣十四文,三斤本该四十二文。你存二百文,按每百文减十文算,四十二文就收你三十七文,省五文钱,相当于多给你添了小半斤枣。竹牌你收好,下次来买再盖,集满五个印,就能换半斤鲜枣,折算下来更划算。”
陈禾已经称好了鲜枣,用粗纸包好递过去,还特意多放了两颗:“上头这两颗是刚挑出来的,更甜些,你拿回去给嫂子尝尝。我们收枣时都挑红透的,青的就留着再晒两天,没敢收。你粮铺要是需要枣干,等过阵子晒好了,我们给你留些,到时候直接来我们这取就行。”
丰永怡接过枣子和竹牌,笑着点头,“成,我回头也跟粮铺的老客提提,让他们也来凑凑这限量的热闹。不过你俩可得给我留些竹牌,别等我粮铺忙完,都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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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日头微偏。
这会儿人要少些,二人只接待了几位散客。他们虽对活动感兴趣,但大多都持着观望态度,以至于一盒子竹牌才给出去十几个个,就冷冷清清无人光顾了。
陈禾眼里不自觉染上些忧愁,他拿着布巾将试吃盘边沿的水痕拭去,尽量保证台面整洁。
“别慌,”虞秋从後院走过来,用仍带着水珠的竹杯碰了碰陈禾的小臂,将新做的冷饮递给他,“下午大家都犯懒,不是咱东西不好。待会见着人了,我主动点去说说,兴许大家只是缺个话头呢?”
陈禾擡眼望他,轻轻点了点头,刚想要说些什麽,就瞧着袁秋英往铺子这边走来,身旁还有几位同她年纪相仿的妇人,像是关系较好的亲朋上街来逛逛。
陈禾还未反应过来,虞秋便真的履行了他所说的,端上一碟新切开的八月瓜就走上前去了。
“秋英婶子,我还想着你咋不来了呢。”虞秋边说边上道地将手上的瓜递了出去,“上回你说徐大哥爱吃这八月瓜,我特地给你在铺子里留着,也不知徐大哥近来可好?”
徐大哥就是袁秋英那个上了战场又回来的儿子,目前凭着一身力气在做帮工,虽少了一只手,但干起活来倒比一些身体健全的懒蛋还利索。
“好着呢,多谢你还记着他。”袁秋英笑笑,给周围的姐妹介绍,“呐,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山货铺的虞老板,怎样?没诓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