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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昔快意(第1页)

第34章34-昔快意

黑衣人去向既定,当下衆人也不再耽搁,急奔枉死城而去。几人之中,只温沉受伤重些。不过明黎已为他包扎,因此不危及性命。遂留他在原地,一则为着修养,一则也为照顾苓岚派仅剩的几人,约定好事情了结以後于丰京城相见。温沉目露忧愁,商白景知道他在担忧什麽:今日之危不同往常,他们谁也不敢说“以後”。

但他不能不去。

李沧陵与明黎亦随他同行。明黎自不必说,枉死城情况特殊,不能没有医师照看;李沧陵却是最胆大的,纵然明知对手身负无影,他仍丝毫不惧。商白景本不欲拖累他,他却只以明亮的笑眼相对,额前碎发拂过眉角,扛起本被他掼在地上的长刀:“朋友之间谈何拖累?快走,莫叫那疯子伤了咱妹。”

因此一路疾行追撵。不通武技的医师被商白景携着,有些惊讶地看着脚下斗转星移。苓岚派距枉死城本也不远,所以不消多时,枉死城巍峨的城门便于夜色中悄然浮现。那确实是一座本应宏伟磅礴的城,城墙延伸,巨浸连天阔,不能见尽头。如若没有当年那场飞来横祸,想必此刻正应灯火通明,无比壮丽……可它已经是一座死城了。死寂的黑夜里,枉死城好似巨兽耸立,令人只是一见便悚然心惊。

暗夜中只有夜风呼啸,像极了恶鬼的嘶鸣。几人于枉死城外停下,明黎率先摸出一颗药丸来服下,又打燃火折蹲下检查泥土。商白景与李沧陵于此途帮不上什麽忙,便也不打扰他,都向前走了数步,仰头望向这座叹为观止的城池。商白景从前听过枉死城许多传说,什麽万鬼齐哭丶人间炼狱,但都比不上此刻亲眼看见这样巨大的死物伫立眼前的震撼。自离开凌虚阁追寻无影剑谱那日起他从未主动停息一刻,此时却忽然有些挪不动脚步了。

一片寂静里,李沧陵忽然摘下腰间酒葫芦,仰头灌了两口,道:“白景兄,你我相识已有多少年了?”

他不意李沧陵忽有此问,心内一算,道:“已有八九年了罢?”

“九年。”李沧陵转脸向他一笑,“认识你的时候,还是段魔如日中天之时。江湖风声鹤唳乌烟瘴气,人人都担心会随时丢了命。因此处事待人,都总以恶意揣度人心。我那时就很厌烦那样的风气,直到遇见了白景兄你。”

他还记得自己与商白景初遇,那时商白景仍用的化名“白京”,李沧陵自然也不知道他就是凌虚阁姜止的大弟子。那段时间许是命犯太岁,李沧陵点背得不行。当年江湖上正流窜一名恶贯满盈的盗匪,杀人越货无所不为,轻功更是高明之至。因总在夜中动手劫杀,遂得了个诨名叫做“夜煞星”。李沧陵当年离开安闲观初入江湖,接些押镖生意聊作生计。奈何连续两次押宝都叫夜煞星生夺硬抢,不仅赔得血本无归,还遭人叱得狗血淋头,正在酒楼独自喝些闷酒。祸不单行,偏生遇着口舌尖酸又熟知内情之辈,言语冲撞了几回。他心中正郁不得志,又叫人家句句带刺,偏偏口舌也不灵便,骂也骂不过。一怒之下放出豪言,非要将那夜煞星抓捕归案才罢休。

只是话刚出口,就听二楼有人传来一声轻笑。李沧陵更是怒火中烧,飞身欺上,一刀斩断酒桌。桌前饮酒的人却不慌不忙,一指按在尽义刀脊上。李沧陵看他扬眉生辉,实是俊朗才郎。可是气焰实在嚣张,开口第一句就是说他不自量,别说捉拿夜煞星,便是追也追不上。

其实彼时的李沧陵心中知他说的是实情。若他真有办法,又怎会让夜煞星得手两次?他武学虽衍自轻盈超逸的安闲剑法,但惯用武器却是刀,内功底子也偏雄厚,轻功自然算不得绝佳。对方仅扫他一眼便看出了关窍,是矣才发出一声嗤笑。可少年人好强,如何肯在衆目睽睽下承认服输?二人就这样下了赌约,赌谁能先将盗匪缉捕归案便算谁赢,输的那个要回到酒楼,当街大喊三声“我不如夜煞星”。

夜煞星恶名远播,这话自然十分羞辱。李沧陵硬着头皮接了赌约,心里却没有一点底。对方却挑眉一笑,令人意外地叫停他欲离的脚步,拿出一叠夜煞星的行迹与他分享。李沧陵这才知道对方原来此行身负门令,目标原本就是夜煞星。

他看起来那样年轻,与自己年岁应该差不离,却孤身一人,来捉江湖避忌的悍匪。李沧陵心中惊异,更震惊的是对方竟然主动与自己分享消息。问及原因,对方只浅酌一杯,笑言一句“公平”。

後来追捕细节,李沧陵已然记不太清。他记得自己靠着商白景的消息率先找到了夜煞星,可是相斗不过,依然败下阵来;他记得朝光从天而降,与他打赌的对手挡在身前,身法漂亮得令人赞叹;他记得夜煞星一命归西,朝光的主人收剑回鞘,邀他同去畅饮一回。他同意了。

输就是输,对方纵然绝口不提,但李沧陵绝非言而无信之辈。商白景也不拦他,只噙了笑意,站在酒楼门前瞧着他当街大叫“我不如夜煞星”。只是他叫一声,对方随即也跟着叫一声。六声叫完,二人皆是大笑不止,随即相携入店,命店家足足奉上酒来。

今夜的月色像极了当年共捕夜煞星的那晚,风声肃肃,前有强敌。仔细一算,两人道义之交已九年有馀,但大多时日各在天南海北。偶有相逢,也只谈风月,不涉刀兵。李沧陵笑向恩友,将酒葫芦递给商白景:“上次并肩杀敌还是初遇。时日已长,我刀法大有进益。他是慕容青云也好,是段炽风也罢,你我惩恶除奸,纵死何畏!”

他这话说得实在朗然快意,商白景亦被他英豪气概感染,犹疑消散,斗志重生。他与李沧陵相视一笑,接过葫芦来仰面豪饮。再望向城门时,心志已坚:“不知称心那妮子去了哪里?”

他话音刚落,忽听前面传来动静。枉死城周边百里草木灭绝,十分空旷,所以很快,他们便瞧见一道玲珑身影自夜色中显现。商白景错眼一看,只见来人竟是玉骨,当下忙道:“沧陵兄,小心!”一壁抽出剑来。

来人见他拔剑,自然也唬了一跳,急朝旁侧一翻,骂道:“万两兄,你好忘恩负义!”摘下面具,原来是称心。商白景同温沉一样,忘记称心今夜假扮玉骨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垂下朝光:“我就说,玉骨怎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称心两步跃来同他们汇合,狠狠白了商白景一眼,又将面具重新戴上。李沧陵见她自枉死城方向而来,皱起眉道:“你去哪里了?”

称心说:“我去瞧他到哪儿去了。这城这样大,天又黑。他若找个地方一钻,寻他可不如海底捞针?”自觉自己做得没错,所以说得理直气壮。但李沧陵听她自城中出来,顿显慌乱,忙叫道:“阿黎!阿黎!”

明黎闻声,站起身来。他先前一直伏在後面试毒,此时熄了火折,向他们走来。称心犹自疑问,李沧陵紧走两步向明黎道:“称心进了枉死城,这破地方如何,毒褪尽了麽?”

称心:“啊!我忘了!怎麽办!”

实是事出紧急,她一心追踪胁迫自己的黑衣人,居然将这样要命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登时魂飞魄散。明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满面焦急的另外两人,缓缓道:“……不妨。”

商白景问:“那霜凛不防事麽?”

明黎道:“方才我见此地已经重生草叶,城外不妨。城内情状尚且不知,为保万全,请服下这个。”说着一人分给一颗药丸。那药丸足有鹌鹑蛋大小,但称心嚼也不嚼便狼吞虎咽,噎得脸红脖子粗,才哭丧着脸道:“明医师,明大神医,你可千万别骗我,我真的不想死啊!”明黎宽慰道:“此毒性缓,发作後再医才难。”称心仍苦着脸:“你可一定要救我性命。”

商丶李两人也吃下丹药,心中胆气更壮了几分。李沧陵安慰道:“阿黎的医术极好,他说不妨,必然是不妨的。”称心这才安下心来。

商白景问:“你追上他了麽?”

“追上了。”称心说,“事不宜迟,我带你们去。我看他一路哭哭嚷嚷……奇怪,数月前我见他时,他好像也没得什麽疯病啊?打架我实在帮不上忙,万两兄,你答应我的事,千万不要反悔。”

商白景向她一笑:“我既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如若……如若有意外,你也不必救我,好好保重自己性命,去丰京城找我师弟拿钱就是啦。”

他说得轻松坦然,称心却默了默,半晌,道:“哼,那是自然。”眼睫却垂了下来。

商白景又转向明黎:“明医师,你……”

他想像对称心那样,也嘱咐两句什麽。可是明黎闻得他唤,向他投来视线。那双浅褐的眸子轻轻定在商白景面上,他忽然什麽也说不出来,半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若是出身名门,你还肯不肯同我相交?”

话一出口,商白景只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其馀三人不意他有此问,都十分疑惑地投来视线。商白景只觉得自己自心口腾起一股灼人热气,幸而天色黑沉,旁人应当瞧不清他的表情。明黎顿了半晌,似乎在考虑如何回应合适,许久轻声道:“……白少侠气度卓绝,想来不是普通人。”实在是好修养。

商白景立刻道:“明医师,城中危险,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如果天亮我们没出来,你就去丰京城找小沉吧。”急欲将方才那章掀过。但明黎摇摇头——多日来,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表达自己的诉求:“我与你们同去。”停了停,补充道,“我有防身之力,你们不必照管我。”

称心最怕死,急忙道:“去!去!万一城中有别的毒呢?明医师,我带你走刚才我走过的路,你千万帮我辨辨,瞧我还中了什麽没有。”

李沧陵亦道:“是啊,阿黎的毒术最是厉害,我瞧方才那黑衣人也很害怕。有他的剧毒相助,对我们应当大有裨益的。”

他们都这样说,商白景也不好再驳,只得点了点头,向明黎道:“既然如此,明医师,若有危急,你千万护好自己。”

他将心中烦杂剔除脑海,和方才一样揽了明黎的腰,随即提气轻身,携着医师踏墙而上。四人悄无声息,踏入荆棘塞途丶鬼火狐鸣的枉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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