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涛拖过一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我说开始。”
七喜颤抖着手,一只手去拉祝与淮的手指,一只手拿着牙签。
七喜厚重的睫毛慌乱地一上一下,两只手之间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却像是走了几亿光年。
江云涛把手边的东西砸过去,催促着,在场所有人都僵着背脊,鸦雀无声。
七喜的手抖得厉害,她死命地咬着嘴唇,心一横眼一闭把牙签插进了祝与淮的指甲。
七喜身子都是软的,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祝与淮的指甲,不敢用力。
站在江云涛身边的人作恶惯了,大声嚷道:磨蹭什麽。
——臭婆娘,麻利点。
……
催促的声音在七喜的耳边接二连三地响起,仿佛恶魔的诅咒,幽灵的絮语。
江云涛盯着七喜,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你不挑他的,我就挑你。”
七喜的身子瑟缩着不受控地抖起来,愧疚含在眼眶里。
祝与淮轻声说:“来吧。”
七喜看向他,愧疚堆积在眼尾,她用力地闭上眼,下定决心般,拉着祝与淮的手指,牙签往上一顶。
可下一秒,七喜就泄了力,她拿着牙签的手像是不是自己的,快速地甩向一边,她求饶地看向江云涛:“厉哥,我做不来的,你放过我。”
江云涛吩咐底下的人:“给我摁紧了。”
刚才哄叫的人围过去,一个摁着祝与淮的头,另外两个掰着他的手,他们桎梏着祝与淮。
江云涛蹲到七喜身边,从上往下顺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给过你和他机会了。”
他扬扬手,示意把七喜拖到一边。
彪子毫无怜惜地拖拽着七喜瘦弱的胳膊,像拖一只废弃的麻袋把她丢出去一米远。
江云涛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镊子,他凑近了祝与淮,拉过祝与淮的手,笑着观看他的手指:“可惜了……”
祝与淮毫不示弱地看着他:“少废话。”
江云涛笑笑,即想替祝与淮的血性鼓掌,又觉得他无畏的勇气着实可笑。他挑出祝与淮的一根手指,拿着镊子,靠近了。
江云涛的动作缓慢,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人的手指,是秋天肥美的螃蟹,他笑着,把镊子夹在指甲上,轻着声音说:“乖……”
忽然,他用力一拔,祝与淮的整个指甲被拔掉了,血涌着滚动出来,落在江云涛的皮鞋上。
疼痛顺着指尖直钻心脏,祝与淮的手不受控地紧紧握在一起,脖颈上的青筋暴起。
他紧紧咬着牙,脸色苍白,手指不断地往外涌着鲜血。他的眼睛却如火炬般,明亮丶炯炯有神的丶坚定地盯着江云涛:“江云涛,你不就是想看我向你求饶,想证明你是对的,没做错。我不会的,我就算是死,我也不会。”
“不要这样叫我。”江云涛用镊子对准了祝与淮的第二个指甲,猛地往里伸,冷汗顺着祝与淮的脖颈往下流淌。
祝与淮本能地左右两边扭动着身体,摁着他的人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江云涛不依不饶地夹着祝与淮的那片指甲往上,他恶狠狠地睁大了眼:“做英雄是吧,你做呀。”
祝与淮的眉眼拧在一起,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血红。
远处的人看不见画面,但江云涛声音里的狠绝像是瘟疫般随着前排蔓延,灭顶的恐惧从脚底升起,他们都刻意放缓了呼吸,连正常的心跳声都害怕被听见。
江云涛他拉着祝与淮的手站起来,他的脸狰狞,夹稳了祝与淮的指甲,用力扯出来。
血像墨水般喷洒出去,被江云涛踩踏着,画出滩涂般的印记。
七喜瘫坐在地上了,她艳丽的裙子像腐烂的花,她的声音断续:“厉哥……他……他……”
江云涛从彪子腰间拿了枪,抵在祝与淮的额头,黑色的冰冷枪管触碰在人温热的皮肤上。
祝与淮白着一张脸和江云涛对视着,江云涛说:“彪子,把他们这组的组长带上来。”
彪子得了令,朝着人群走去,他揪着小组长的衣领走上前来。
小组长看着地上的指甲片,他腿一软,跪下去,双手合十,求爷爷告奶奶般,抖得像寒风中的稗子,说着和我无关。
江云涛转动脖颈,只觉得聒噪,他毫无预兆地把枪对准了他,砰的一声,子弹从眉心穿过。
小组长直直地往後倒去,眼空洞地睁着。
所有的哀求消失了,此刻只剩下真空一般的死寂和碗口大小汩汩冒着鲜血的洞。
子弹的轰鸣声震得祝与淮的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事情发生得太快,在场的人都冻住,又在下一个瞬间面如死灰丶胆寒欲裂。
生命在这里,犹如草芥。生杀舍取,全凭他人定夺。
江云涛用枪点着祝与淮的头,枪管微烫的温度碰在祝与淮的脑门上:“记住了,他是因为你死的。”
祝与淮死死地盯着他,那眼里饱含了太多东西,不甘丶愤恨,对他随意掠杀的痛恶,还有势必要逮捕江云涛的决绝。
血已经漫到了江云涛脚边,江云涛踩踏着,连垂眼看都不曾,冷漠地吩咐道:“挂去墙上示衆。”
他拖曳着沾血的脚印走向人群,深浅不一的血迹组成了一条长长的路,人群像惊慌的羔羊自动往两边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