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与淮以为季柏青是和专案组其他人一起来的,问:“他们人呢?”
“只有我一个。”
“你?”祝与淮才说出口,就反应了过来,季柏青是来救他的。
祝与淮又说:“他们在忙着转移人,我是趁乱逃出来的。”
季柏青蹙眉,重复了一遍“转移”,祝与淮和季柏青说了他大致了解的情况。
祝与淮说:“我後面得回去,这些都是以後定罪的证据。”
季柏青没犹豫,指了指自己的微型相机:“我和你一起,我想把事实告诉大家。”
季柏青先发制人:“这次,你又想抛下我了吗?”
祝与淮到嘴边的话默默地吞咽了回去:“我们一起。”
他们两个人在山林间找了个山洞,稍作休息,祝与淮在外面地势稍高的地方找到信号,给岑科打了电话。
岑科听见祝与淮的声音,音调不自觉地拔高着:“我淮,没事就好。”
祝与淮面对岑科,要坦然许多,他笑着:“我能有什麽事,好着呢。”
现在不是闲聊的最佳时机,祝与淮和岑科说了蒲甘的情况,也说了自己的情况:“我和季柏青在一起,我们明天打算再回园区看看。”
“那你们小心,”岑科说,“我们在等最後的安排。”
祝与淮打完电话,看了看靠在岩壁一边远远坐着的季柏青。
祝与淮把手机揣进口袋,走了进去。他走到季柏青旁边坐下,两条腿没像平时那样散漫地伸长,曲着。
为了防止野外的虫蛇野兽,他们烧起了一堆篝火。
季柏青出声:“把手伸过来。”
“嗯?”
“手伸过来。”季柏青见祝与淮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包里带了急救包,他想看看祝与淮的伤口。
祝与淮把手往背後缩,嘴上说着:“没事,就是划了个口子。”
季柏青不为所动,直直地看着祝与淮:“伸过来。”
祝与淮咬咬牙,见躲不过去,只好把手伸到季柏青面前。
季柏青轻轻地往纱布上倒了碘伏,祝与淮怕他担心,一直捡着好玩的事和他说,季柏青的心思则全在他的手上。
祝与淮:“我小时候有一次淘气,买了炮仗,我点了它半天没响,我刚要过去,就听见砰一声,把我吓得。”
季柏青“嗯”地应付着,他把缠绕在一起的纱布一层一层地绕着掀开。
在快要揭晓时,祝与淮的手往後一缩,季柏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祝与淮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商量道:“要不,我自己来,就一个小伤口。”
“小伤口,你躲什麽。”
祝与淮见躲不过去,认命地接受了,但还是在纱布被全部拆除的瞬间,把无名指丶小指弯曲地折叠起来。
季柏青看清了,两个手指的指甲盖一整个不见了。
季柏青的心窝口尖锐地一阵刺痛,他轻轻地抓着祝与淮的手,让他把指头露出来。
祝与淮的手指瑟缩着,微微升起又落下,他找补着:“已经不严重了,七喜每天都来给我换药。”
季柏青一言不发,他沉默着把碘伏倒在祝与淮的指甲上。
他左右翻看着,确定伤口没有发炎和红肿,再用干净的纱布一圈圈绕着包起来。
明天还要赶路,两个人今天奔波了一天,季柏青收拾完,说:“睡吧。”
夜晚的雨林比起白天,少了很多嘈杂,枪声和炮火声已经停了。
季柏青枕在自己的手上,闭着眼。
祝与淮从刚才季柏青看见自己的无名指,就已经察觉到他心情不好,他躺到季柏青身边,从背後抱住了他。
季柏青没睡着,心绪的起伏搅着他,祝与淮靠过来,他就睁开了眼。
祝与淮的额头抵在季柏青背上,他低沉的嗓音在浓郁的夜色里撞开个缝:“别难过。”
难过是一个带着许多含义的词,比悲伤轻,比生气重,它横亘在两者之间,恰到好处。
季柏青的手搭在祝与淮的手背上,他的胸腔里长长地憋着一股气,横冲直撞地搅得他骨头疼。
他看见祝与淮手指的那一刻,他觉得全身的骨血像是通了一个诺大的洞,嘶嘶地透着冷风。
季柏青不想祝与淮担心,他捏了捏祝与淮的手,说:“睡吧。”
祝与淮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