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反手给楚一鸣带上了手铐,押着人往外走,说:“走吧。”
岑科朝着祝允乐走过去,把人抱起来,沉默地往下走。
有人跟在他後面,岑科说:“给她找一找包,黄色的小鸡仔,还有手机。”
那人还要在现场收集物证,说:“好。”
岑科把祝允乐放在车的後排,他拿手机给祝与淮发了个信息:我淮,妹妹被我们带出来了,人没事,被灌了酒,我带她先去医院。
医院一到,岑科抱着人,去了急诊,做了血液检测。
祝允乐躺在病床上,粉糯的一个人,小小的一团。
护士过来输液,岑科下意识地说:“麻烦轻点。”
祝与淮去酒吧带的是和江云涛联系的那只电话,他出来看到另一只手机上的信息。
他给岑科打了个电话,问了地址,他刚要动车,被季柏青制止了。
季柏青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从祝与淮担忧的脸上还是猜出了一二。他说:“我开吧。”
祝与淮没坚持,把钥匙递了过去。
坐上车的祝与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种沉默像是还未爆发的岩浆,风平浪静只是惊涛骇浪的假象。
季柏青没耽搁,一路踩着限速过去,到了医院,季柏青让祝与淮先过去,他去停车。
祝与淮根据岑科给的病房号直接走进去,岑科看见他,站起来。
祝与淮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祝允乐,眉头蹙在一起,擡起头来,问:“医生怎麽说?”
“抽了血,结果待会才能看,初步判断是被下了药。”
下药两个字像把利器重重地掷向祝与淮的心脏,身体里的岩浆爆炸开,他冷着一张脸,问:“人在哪?”
他不用说全名,岑科也明白他在找谁,岑科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
照祝与淮现在的状态,要是楚一鸣在,还能喘气都算他命大。
祝与淮的眼睛因为愤怒和心疼烧红了,他压抑着暴涨的怒气,沉沉地又问了一遍:“在哪?”
岑科没见过祝与淮发脾气,蹙着点眉,轻着声喊:“淮。”
季柏青刚跟在後面走了进来,他站在祝与淮旁边,见状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腕,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他朝着岑科说:“你看着妹妹,我带他出去。”
季柏青把人牵走,祝与淮坐在医院的蓝色椅子上,身体弓着,垂着头,双手交握,担在大腿上。
他整个人如坠冰窖,身体里的骨血在看到病床上的祝允乐时,全都被抽空。巨大的恐惧和後怕顺着脊椎一点点啃咬着往上爬。
季柏青站在他的侧边,头顶亮眼的白炽灯,在祝与淮的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话语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季柏青把手放在祝与淮的後脑勺上,轻柔地摸了摸,无声地安慰。
祝与淮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季柏青的手掌宽厚干燥,贴在头皮上,像是温暖的海水包裹着皮肤。
祝与淮擡起头,仰视着季柏青,季柏青垂着眼和他对视。
季柏青看人的时候通常都是温和的,目光平而缓,眼尾淡淡地弯着,聚起些小小褶皱。他曲着拇指,摩挲着祝与淮脖颈上的一小片皮肤。
祝与淮不介意自己的脆弱被看到,他的胸腔里憋了很多话想说,但都说不出来,胃里沉甸甸地,像有块忽冷忽热的铁坠着,闷气和怒火挤压着喉管,口腔泛着苦味。
季柏青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语言在意外丶事故丶灾难面前是不抵用的,这些漫长的雨季会日复一日地沁湿鞋面。
他能做的就是陪着,让祝与淮知道,他一直在。
祝与淮慢慢地把头靠过去,靠在季柏青的肚子上,一只手去牵季柏青,一个依赖的姿态。
他们一个站,一个坐,维持了快两刻钟。
祝与淮抱够了,说:“走吧。”
病房里的祝允乐还在输液,祝与淮坐在病床前,沉默地看了祝允乐很久很久,也沉默地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祝允乐拿着楚一鸣的海报,贴在自己的房间,满心满眼的骄傲。
她和祝与淮说:哥,这是我的偶像,将来有一天,我一定会站在他面前,昂首挺胸地说,‘我因为他变得很好很好了’。
他也想起,小时候,他抱着祝允乐从巷子里走出去,缩在他怀里小小一团的祝允乐贴着他的脖颈,问:哥,以後别人欺负我,怎麽办呀
祝与淮当时不以为然地笑笑,透过树叶漏下来的光照耀在他的身上。
他说:“别怕,哥保护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