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有些愣地接过。
季柏青看了看时间:“我们一个半小时後回来。”
他拉着祝与淮,打开门再次出去了。
七喜站在原地,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衣物,心里曾经枯萎的某个地方从缝隙边冒出棵探头的嫩芽来。
七喜走近卫生间,她往浴缸里放满水,穿着衣服踏进去,整个身子往下滑。
她把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水里,把胸腔中的氧气耗尽,坚持到快要窒息,才猛地从水中坐起。
她趴在浴缸边缘,大口地喘着粗气,咳着水,墨黑的头发被浸湿,黏在脸上。
七喜笑出声来,她的笑声渐渐弱了,有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溢出。
她谨记着季柏青说的一个半小时,她用肥皂把自己脸上的妆卸掉,找前台要了剪子,把头发修平整。
但她没换衣服,她用浴袍把自己裹起来,把自己的衣物洗了拿衣架晾好放在卫生间,坐在沙发上,等着季柏青和祝与淮回来。
季柏青和祝与淮也没走远,在附近的一个公园里呆着。
他们估摸着时间回去,七喜听到门响,坐直了身子,她把浴袍拉着盖好自己的腿,坐姿略微端庄。
祝与淮开门进来,季柏青在他身後,祝与淮看到七喜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僵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撞在季柏青身上。
季柏青顺着祝与淮的视线看过去,七喜重新修剪了头发,乱七八糟的妆容卸下後,一张脸显得质朴。
七喜不太自然地拢了拢脸颊旁的头发。
祝与淮在下面坐了很久,这会进了房间想去解手,七喜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麽。
祝与淮进去就看见马桶上的置物架上挂着衣物,淅淅沥沥地淋着水。
祝与淮看了一眼,心下了然,出来後,掏出手机,递过去给七喜,说:“自己挑。”
七喜接过手机,看着外卖界面上的衣物图片,她擡起头,眼里有震惊,也有真心实意的感动。
那晚,七喜睡在沙发上,季柏青和祝与淮睡熟後,她朝着床的方向看过来,房间里黑乎乎的,看不清,可七喜还是本能地感到安心。
她闭上眼,久违地舒坦地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梦里,她还是十七八岁出头的模样,笑起来一脸纯真,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最喜欢吃抹茶味的冰淇淋和最爱趴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
她梦到那是出发去大学的前一晚,她的好朋友们都来欢送。
她们给她准备了许多礼物,她像个公主般被围在中间。
他们谈天说地,畅聊着未来。
转眼间,她的爸妈把她送到学校,她走在学校那条宽阔的马路上,以为接下来的人生也会如此平坦。
她看见一只松鼠在树上跳跃着,她扭头想要去和妈妈分享,却不料,看到的是一张男孩的脸。
她满脸惊恐,想逃离,身体却僵硬地站在原地。
男孩笑着打招呼,扶了扶镜框,眼里全是阴冷:“阮梦蝶,好久不见。”
原本还郁郁葱葱的校园在一瞬间变成了黑暗的房子,七喜被笼子围在其中。
她在笼子里打转,想要出去。
她看见男生的脸出现,男生彻底撕下僞装,看着笼子里的七喜露出玩味的表情来。
他轻飘飘地说:“你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男生的身後,房间的四周仿佛站满了人,他们的讥笑声不断地传来,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怎麽会这麽不自爱。
——活该!
七喜看不清他们的面容,那些声音不断地传入她的耳中,她辩解着,可是没有人听她说话。
男生往前走了一步,恶狠狠地看着七喜,说:“你怎麽不去死啊!”
七喜在睡梦中大声地叫喊着:“你不要过来,你别过来!”
“不要!”
她的叫声吵醒了祝与淮和季柏青,祝与淮坐起来,看着七喜痛苦挣扎的面容,明白过来她在做噩梦。
他从床上下来,站在她旁边叫她:“醒醒,醒醒。”
七喜仍旧陷在梦魇里挣脱不出,她的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