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祝警官?”
江云涛的瞳孔黑且深邃,他的目光锁着祝与淮,眼睛从下往上眨动,冷笑着。
他的眼里像是划过一条痕,掩藏在黑色岩石表皮下的岩浆顺着缝隙流出来,裹挟着浓浓的仇恨。
祝与淮握紧了拳头,眉头紧锁,他不想和江云涛做口舌之争。
江云涛恢复些许理智,他嗤笑着,拖长了音,说出口的话裹缠着浓烈的恶意:“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走,还来得及,就是七喜,不知道会发生些什麽。”
江云涛的手指轻点着椅子边缘:“可惜了……”
一股怒气从脚底往上升,祝与淮只觉得面目可憎的罗刹都不会比这更过。
江云涛偏着点头,笑出声来:“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们这种人一副为了别人,匡扶正义的样子,就好像这个世界非你不可,好像公道是一个多了不起的事。”
祝与淮不想在这种场合和他探讨公平和正义,他冷着声说:“这两个字,你不配。”
江云涛不意外祝与淮这个答案,他站起来,凑近了祝与淮,重复道:“我知道啊,所以我不要啊。不是惩恶扬善嘛,那我就做那个恶,你能拿我怎麽样,你又能替多少人讨回来。”
“正义,狗都不要。”机场广播适时响起,他对着祝与淮嘲讽地说,“走吧,正义之士。”
十点半,岑科打开了季柏青的房门,季柏青颓坐在床边,身体弯曲成一条脆弱的线,双手交叉搁在腿上,头低着。
岑科作为唯一知道他俩情况的当事人,他看着满地碎片,皱了皱眉,很轻地喊:“季老师。”
季柏青没应声,在祝与淮离开的一个半小时里,他反刍了所有细枝末节,他能想到祝与淮这样做的唯一可能就是江云涛识破了他们的身份。
季柏青滑动着喉结,他慢慢地擡起头来,去找一个答案:“你们都知道了?”
岑科没法直视季柏青的痛苦还撒谎,他说:“是。”
所有人都清楚,只有他被瞒在鼓里。
岑科帮着祝与淮解释道:“不是要故意瞒你,是江云涛用人质威胁祝与淮,祝与淮不去,那些人质就会被杀掉。”
“那他呢?祝与淮呢?”季柏青痛苦地说,“他怎麽办?”
季柏青去过战场,他亲眼看着许多活生生的人变成冰冷的尸体,而祝与淮的处境不会比战场好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彼时祝与淮去找陆连旅那天,岑科也问过。
陆连旅的浓眉挤在一起,威严的脸上满布忧虑,他在房间里来回转圈。
他们都不清楚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江云涛敢明目张胆地和祝与淮谈条件,一切发生地突然又蹊跷。
江云涛要祝与淮和他一起去马来,不准带其他人,如果祝与淮拒绝,那姜莱和顾让就性命不保。
面对这样的两难抉择,陆连旅不忍不愿祝与淮以身涉险:“这样吧,我们先控制江云涛不能出境,人质我们再想办法。”
“不行,”祝与淮断然拒绝,“我们控制了江云涛出境,但我们现在的证据证明不了他和数字性剥削丶人口贩卖有关,我们定不了他的罪。只有一个开设(贝者)场是不够的,那我们做的一切就都没用了。”
祝与淮说的这些,陆连旅何尝不知道,但你要他眼睁睁地看着祝与淮步入危险,他做不到。
“太危险了,我们再想想。”
祝与淮一锤定音:“姜莱丶顾让还在他手上,我先把人换回来,她俩就可以作为人证,我们抓江云涛丶楚一鸣就更有把握。”
陆连旅还是坚持已见:“不行,江云涛就是个疯子,你去了……”
後面的话,陆连旅没说,但在场的人大家都懂。
祝与淮看着大家,他缓解着气氛:“我得对得起我这身衣服。现在我已经知道她们活着,那我就得救她们。如果她们因为我,出了什麽事,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更何况,我得把祝允乐受的罪讨回来,江云涛和楚一鸣,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笑了笑,接着说:“你们就当是我为了完成自己的私欲,成全成全我。”
岑科看着祝与淮,他听着祝与淮这些话,以往一起抓罪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问祝与淮:那你呢,你怎麽办?
如今,季柏青问了一模一样的话,岑科却无法作答。
他们都清楚,也都明白,这条路,没那麽好走。
光明背後永远是尸山血海堆积起的黑暗,云淡风轻里永远藏着不为人知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