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两年前他车祸濒死时去医院给他签病危通知书,梁宵严已经有近十年没见过他。
一晃眼,梁雪金已经五十多岁了。
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头发依旧茂密,皮肉也没有被病痛折磨松散,沉睡的眼睛,分明的下颌,都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英俊,只有嘴边两道法令纹稍显年迈。
其实一年前游弋刚出问题时,梁宵严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梁雪金。
之所以没有往下调查,是因为梁雪金在那场车祸里不仅被撞断了右腿,还成了植物人。
一个瘫痪一年的植物人能在他的严防死守下找到机会威胁他弟弟?
这怎麽看都像天方夜谭。
所以梁宵严带医生来给梁雪金检查完身体,确认他确实没有苏醒後,就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但游弋小时候被他爸关过这事儿,梁宵严只告诉过梁雪金。
那麽现在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梁雪金把这事告诉了别人。
但放眼整座岛,有这样手眼通天的本事敢去绑架威胁他弟的人少之又少。
二是,梁雪金是装的。
他提前一年给自己安排了一场假车祸?或者车祸是真,植物人是假,他在疗养院蛰伏一年就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游弋动手?
可是目的呢?
要挟游弋的把柄又是什麽?
梁宵严脑中有重重疑团,他不慌不忙一条条线索捋过去。
梁雪金的目的他倒没多在意,他用了人生一大半的时间才修明白,就是会有父母天生不爱孩子这个课题,与童年那个被关在小院里渴求家人渴求爱的自己和解。
现在除了游弋,任何人都不能牵动他的情绪。
他真正在意的是梁雪金用来威胁游弋的把柄。
那东西就像个定时炸弹一样悬在弟弟头上,一天不拆除他弟就要多受一天的惊。
同时他非常清楚,不管那东西是什麽,能把游弋逼到这个地步,肯定和自己有关。
人生在世,重要的东西无非那几样。
生命丶财富丶名誉……
梁宵严垂着的眼眸缓慢地闭上。
如果他是梁雪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或财富来威胁游弋,因为全都没用。
“你不听话我就杀了你哥!”
游弋听到这话只会第一时间告诉他,并让他加强安保。
“你不听话我就让你哥倾家荡産!”
这更是毫无杀伤力。
游弋只会叉着腰骄傲道:那就换我来养哥哥!
猜来猜去只剩最後一项,名誉。
什麽把柄有这麽大的威力,能让他名誉尽失,万劫不复的?
梁宵严睁开眼睛,一缕晨光透过窗子照到他的侧脸,随着洁白的纱帘飘动,光束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潮湿的海风浸透整间屋子,墙壁上缓缓渗出水珠。
“爸。”
死一般的寂静中,梁宵严轻声开口。
“我做了什麽坏事被你抓到了吗?”
他的语调又低又冷,慢慢俯身,看着梁雪金,“我做错了你惩罚我就行了,为什麽拿你孩子的错误来要挟我的孩子呢?”
空气凝固成冰,有股淡淡的霉味。
那缕光爬出窗子,屋内变得灰蒙蒙。
床上的梁雪金面无表情,始终安静地沉睡着,眼皮下都看不到眼球的滚动。
梁宵严猛地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像拔萝卜似的拽起来“咣!”地一声砸向铁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