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一直垂着眼,浓黑的长睫衬的他的脸颊越发苍白。
“沈砚之。”
“嗯。”
“你不打算让他知道?”严义拧眉,“病情的事情不让他知道就算了,毕竟他知道了也没用,但孩子的事情,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沈砚之沉默,手指小心翼翼抚上小腹,微微颤抖的悬在上方一点的位置,迟迟不敢落下。
他扭头看向窗外,外面本来只有一层雾霾,由于楼层高,可从室内看出去,可视度几乎为零。
但大概是刚才起了一阵风,那阵雾竟然被吹散了。
一抹绿色的新芽就这样莽撞地闯进沈砚之眼里。
他叹息一声:“我不打算要它。”
“……”
其实这样的回答还算在严义意料之中。
“决定好了吗?”
“没有可供考虑的空间。”沈砚之说。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来在他与苏鹤声感情正摇摇欲坠即将坠亡的时候;来在他已经放弃治疗,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
他跟这孩子依然没有缘分。
或者说,他与苏鹤声,实在是没有缘分。
即便过了十年,也要经历这麽一遭。
严义低头思索了一番。
虽说他从来都把沈砚之放弃治疗的话当作无稽之谈,但除开这些,沈砚之如今与苏鹤声的关系,也并不适合生下这个孩子。
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把握能治愈沈砚之。
想到这里,严义莫名有一丝挫败。
他对沈砚之没有任何其它情感,往亲密了说,不过是看他可怜,真心把他当弟弟。
往疏远了说,沈砚之是一个难缠的病人的同时,也是他职业生涯里的一道难题。
想办法治愈沈砚之的同时,他在攻破自己的极限,挑战自己的能力。
只是现在还没有找到有效办法,只能进行保守治疗。
严义叹了口气,说:“好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做手术,等先养半个月,状况好一点了安排时间。”
“为什麽现在不能?”沈砚之疑惑。
夜长梦多,越早越好,他养不了这个孩子,也不愿意生下它之後,让它寄人篱下。
严义不满他的质问:“喂我说,我好歹还算是一个有声望的医生,就算我不擅长産科,但对你手术前的身体评估肯定是了解的。”
“你刚进急诊,你是怎麽觉得自己能再一次在短时间内手术的?”
“真是的,居然质疑我的职业道德和素养。”
“……”
沈砚之无奈:“我没有……”
他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嘁。”严义不想听他苍白的辩驳。
**
苏鹤声按着门牌上信息找到了医生办公室。
咚咚——
两声轻轻的敲门声,门内道了句请进。
苏鹤声应声推门而入。
坐在办公桌後面的是个年纪看上去比较大的医生,手上的褶皱和脸上的纹路很明显。
两鬓斑白,一副刻板印象里乐善好施的菩萨样。
葛主任没叫人坐,而是问:“有什麽事吗?”
现在不是他的坐诊时间,有人来办公室,必然是病人的家属,或者是以前的病人。
苏鹤声没有坐着,开门见山道:“葛主任,我来想了解一下1808房间病人的情况。”
“哦?”葛主任愣了一下,取下眼镜把眼前的人好好看了又看,说,“你是他什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