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爱人敢于直面真实的爱人,当你看到她真实的模样之後,你还爱她吗?
周然的回答是什麽呢。
也就是回到徐女士问出这个问题後她的回答。
她承认,幻想是存在的,但她否认幻想是完全消极的。
她说幻想是基于了解却又不完全了解,我们被一个人的某一个特质吸引,这个特质可能很小,但是是真实的,我因为这个特质爱她,我也可能因为这个特质恨她,爱是爱自己所爱的模样,恨又是恨她不遵循自己所爱的模样。。。。。。这是人之常情,但真正的爱却是要超越“人之常情”的,是超越控制她,让她成为她本来的样子。
说到幻想,感觉还可以聊一下主体和他者。
幻想(大概)可以视为将对方当做一种理想化客体,然後导致在恋爱关系中会忽略对方主体性。我个人感觉这个所谓的“理想化”并不一定就是往美好这个方向去的,也有可能是通过幻想对方各种不真实的感受,从而让自己在这段关系里收获自我满足。
有一次周然和褚晋吵架,导火索大概就是周然胃病发作,褚晋心疼她,想要周然去医院检查,但周然不想去,然後褚晋就上头说了一句“你是不是每次看到这麽着急你会很受用”的话,让周然非常非常生气。
周然生气,是因为褚晋认为她是为了博得爱人的可怜同情才故意作践自己。
褚晋很直很憨,她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会对周然造成伤害,她把自己带入周然,觉得周然是需要自己安慰的,是想撒娇,想要自己心疼她。。。。。。她并没有去体会到周然真实的原因和想法,甚至带着一种凝视感。
感情里挺可怕的一件事就是自我沉浸。
褚晋的原生家庭比较痛苦,因为也充斥了这类来自上位者父母对孩子的剥削,孩子是父母眼中的他者,是附属,是要驯化的对象,虽然褚晋最终通过反抗完成起义进行逃离,但她受到这种家庭环境的影响,在变得自卑敏感丶喜欢逃避的同时,也会有她刚直的丶自我的一面。很矛盾。
在吵架里,如果是褚晋引起的,她会逃避,不直面问题,把问题丢给周然自己消化,然後迂回和好;而如果是周然引起的,她就会特别难受,陷入到自我批判里,而且不会主动跟周然表达自己的感受。。。。。。
所以周然经常会有一种想法,就是:明明你是姐姐,为什麽反而要我来引导你。。。。。(当然这个跟年纪也是没关系的,但是哪个女同不想要被姐姐宠被姐姐引导呢)
这一点周然蛮可爱的,就是那种在家里被好好宠爱的小孩儿在遇到褚晋这种小孩儿的时候,一边很烦,凭什麽呀,我在家里就是被宠的,凭什麽我要付出那麽多呀,但是事到临头,她又去哄了。
周然还有一个可爱的想法是,自己前二十多年在家里没吃过什麽苦,最後吃到了谈恋爱的苦,有时候超生气,就会想,能谈谈不能谈算了,老娘才不要受这种气,结果看到褚晋那麽惨兮兮的样子又心软了。
然然宝贝是在相对比较和谐健康的家庭里长大,其实主体性是比较强的那类孩子,也正因为如此,她会反抗得很激烈,比褚晋要激烈。
写到这里,就想到了《春不晓》里探讨的“自我”,有时候我们会觉得“自我”和“没有我”是矛盾的,也探讨了“爱需要自我”还是“爱会越来越变得没有自我”。
在《春不晓》里,李玉娴说的是後者,她和陆怀其实已经是相伴到晚年的妻妻,她想说的“没有自我”其实是一种自己与对方在那麽长时间的相处中,有一部分已经成为一体了,我乐她所乐,忧她所忧,我为了她可以改变自己,可以减弱自我的那一部分,为的是想要跟她更好地生活。
但在周然和褚晋的故事里,我会说可以保留“自我”,这份保留是自己和爱人的“成全”,是“你可以做你自己没关系”,而不是“不行我要做自己我不会为你改变和妥协”。
这两者是爱的一体两面,我觉得是不矛盾的。
在小说里,褚晋有提到,周然在感情上是引导型恋人,在面对褚晋这种鸵鸟时,她会相对主动地去梳理她们之间的矛盾。
但引导型恋人有一个需要很注意的地方就是自己的主导欲。就像补丁12里周然说的,她会发现虽然她很不喜欢褚晋父母曾经养育褚晋的方式,觉得她的父母会要求褚晋太多,会很严厉,会想要控制褚晋,结果在生活里,她也会像褚晋父母所做的一样,她会对褚晋有高的要求和期待,甚至有一定的掌控欲。
周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会反思,会在意识到这个情况後克制自己,努力不给褚晋压力,让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控制褚晋的人。
如此一来,是不是也能理解小两口喜欢玩一些play了,把一些需要停止的幻想变成自由进出的游戏,有了安全词,风险就会很低,而且还可以有很多不同的体验(这里不是鼓励,大家因材施策,量力而行)
02。矛盾
褚晋是一个怎麽样的人,在《半解》里认识她,应该是一名很飒的女警形象,工作很忙经常出差,很可靠讲义气,同时不拘小节(会跟你开车跑高速)。
但在这里,似乎又看到了很不像她的一面。
褚晋说过自己是一个很割裂矛盾的人,从幼年到青少年时期,她的人格一直经历着拆毁和重建,反叛是表象,其实混沌又守序。
可能大家来看褚晋这位女警姐姐的时候也会带有一定的预期,当然我在写的时候也不可避免的会对她有一定的预期,但如果女警姐姐本身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呢?
褚晋做警察的初衷其实没有那麽伟光正,她想要做警察是因为想要循着父母的来时路,去找到前十几年自己一直想要探寻的“为什麽”,我倒要看看为什麽我的父母是那样的,我倒要看看为什麽我小时候就要经历那些。。。。。。
你要说她完全不懂,也不会,答案她早就知道了,她身边会有很多人给她答案,类似于你父母不是不爱你,只是他们没空爱你,你要理解他们,你要懂事等等。。。。。。只是褚晋心里是有气的,她要自己去经历,这种经历不是要让自己明白父母的苦衷,倒像是我偏要证明我和你们不一样。
她会成为和父母不一样的警察吗?
成为警察之後发现也没太多不一样。。。。。。
于是这个支持她成为警察的初衷就不太成立了。
在文中,褚晋有过一次跟周然关于自己职业的深入对话,说:“我时常觉得自己活着没什麽意义,因为我为自己赋予的意义本身就让我觉得没有意义。。。。。。用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拿着薪水履行职责。”
我觉得当褚晋对周然表达出这样的坦诚时,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自我滤镜的粉碎,她让周然看到自己的暗面,告诉周然,其实她这个警察可能并没有周然想的那麽伟大,她甚至很麻木,麻木地看待自己所遇的一切,像个工作的机器。
但如果只是展现自己的暗面,其实褚晋是不太敢的(在文章前期褚晋在周然面前还是有所隐藏的),她之所以敢,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新的参悟——
“。。。。。。当我把这些事与你连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台机器,我所做的事,意义那麽重大。。。。。因为我会想到你,想到你,我就想到了很多和你一样美好的人,都需要我的保护。”
遇到周然开始,不只是做警察的意义,其实是褚晋的整个人生意义开始有了扭转。她不需要把自己建立在“恨”上,而是可以把自己建立在“爱”上了。
因为爱你,我好像开始对这个世界美好的那一面有感知力了。
如果作为美好结局,其实写到这里也OK了,主角“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