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路知谏听到这里问,“他们在吵什麽?”
颜叙丞努力思考,“忘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作为全场武力值代表的江明诣在用三秒钟把同款造型的路知谏从病床上半拎半扶起来,然後冲进争吵的人群仅用五秒就武力镇压,“别吵了!这是他们自己的婚礼,你们能不能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愿来!”
四位长辈全票通过。
于是,颜叙丞和路知谏在医院病房里,打着点滴,办完了婚礼。
被按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颜叙丞满脑袋问号:“这不是你的意愿吗!”
可惜他和路知谏满身石膏,拼尽全力无法对抗。
江明诣是个魁梧的女子。
颜叙丞听见了一声轻笑,立刻严肃的盯向声音的来源。
路知谏抿抿唇,错开他的视线,好像突然发现窗帘很好看似的,开口声音还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抱歉,噗,咳嗯,我是说,你的梦很有意思。”
颜叙丞皱着一双秀气的眉,轻飘飘瞪了他一眼,不疼,反而让人的心脏一阵悸动,“你笑什麽?”
路知谏伸手按按心口,手下是被褶皱的布料:“我只是很高兴你这麽重视我们的婚礼,不过不用这麽着急,”路知谏在他额前落下一个吻,“我们有很多时间,婚礼应该是让人幸福的事情,如果给你带来噩梦,那它就失去原本的意义了。”
没人把这个无厘头的不知道算喜剧还是噩梦的梦放在心上,这个梦反倒是给了颜叙丞一个绝妙的灵感——可以请江明诣来当证婚人丶司仪或者牧师!当然,如果有这些职位的话。
等等,如果所有重要的角色都交给江明诣,那路知谏的好朋友该怎麽办?
路知谏也是有很好很好的朋友的。
颜叙丞开始烦恼该怎麽一碗水端平,对他来说,江明诣当然是毫无疑问的最好的朋友,一切重要的都该交给她,可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婚礼,他也该给路知谏的朋友留出重要位置。
玄关处传来响动,是刚处理完重要文件回家的路知谏,“我们走吧。”
“去哪?”颜叙丞一边茫然地被路知谏拉着冲出房门,一边略显手忙脚乱地把胳膊伸进衣袖,长长的风衣下摆在空中张扬起优美的弧度。
车辆穿行于夜色,飞机穿越翻涌的云海,低头下面是绵延的灯光,擡头上面是漫天繁星。
路知谏转过脸来看他,身後是机场喧嚣的人群,眼底映着微光,颜叙丞只觉得星星掉进去了,“海城,怎麽样?”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记得你想看蓝花楹,花期到了。”
颜叙丞没回答他的问题,像一只小鸟一样扑过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惊呼:“亲爱的!你太有魅力了你知道吗!”
他们没去出名的游览街道,第二天早上从酒店起床,路知谏带着颜叙丞走上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路,他有很长时间不回来了,自从爷爷死後好像就不怎麽来了。
很多都变了,但时候青石板的台阶没变,路知谏牵着颜叙丞,回头提醒他,“小心滑。”
颜叙丞眼睛落在不远处的花树上,这种树几乎到处都有,在带着一点古旧气息的建筑中间连成一片一片蓝紫色的云,“哇——”
路知谏看见倒是松了口气,“昨晚忽然下雨了,我还怕花会被打落,”他语气难得活泼一些,“幸好没有。”
路知谏家不在喧闹的城镇中心,拾级而上,越往安静处去,蓝花楹就越多,开得越茂盛,织成一片蓝紫色的云雾,人声远去,却并不过分寂静,耳边是风吹过花叶的沙沙声丶鸟雀欢欣跳跃的啾啾声,还有他们两个清晰的脚步声。
那是一栋旧式宅院,白墙灰瓦,颜叙丞擡头,看见了在一枝开得艳丽的蓝花楹掩映下的小阁楼,是路知谏故事里的小阁楼。
颜叙丞看着路知谏推开门,带着植物清香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院子里一片蓝紫,是昨晚被雨打落的花瓣,像是一层绒毯。
颜叙丞的惊喜溢于言表,他本想进去,却下意识收住脚步,路知谏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牵着她踏上去,花瓣在脚下发出细微的不可思议的柔软触感。
“没关系,”蓝花楹的花影投在路知谏身上,他声音温沉丶容颜静美,“它们每年都会开,每年都会落。”
他顿了顿,“从前他们对我来说没什麽意义,但是,听到你说蓝花楹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他们,”他郑重地喊了他的全名,“颜叙丞,我想和你看云城的蓝花楹丶想和你看这棵蓝花楹,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
颜叙丞扶着路知谏的肩膀,擡首,路知谏默契地低下头。
像是附和路知谏刚才的话一般,清晨的微风吹过,一朵朵蓝花楹扑簌簌落下,落在颜叙丞玫瑰一般红的长发间,落在颜叙丞的肩上,落在颜叙丞的臂弯,遮住了他们的身影。
穿过重重花影,他们在蓝花楹中享受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