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颜叙丞不知道他想说什麽,安静等下文。
“我小时候爷爷每年秋天都要晒桂花,我们去吃桂花酒酿吧。”
颜叙丞当然:“好哇好哇。”
“不过,”颜叙丞扭头看他,一双狐狸眼水光潋滟,“这算约会吗?”
路知谏不知道是因为颜叙丞就长这样,还是颜叙丞故意这麽看他,看得他心痒痒的,摩挲了两下手里细腻的手腕,努力认真思考,得出结论,“算。”
“哼嗯——”这下颜叙丞高兴了。
*
本来呢,颜叙丞没打算这麽早就把路知谏介绍给他爸妈,要是颜鸿和蓝澜女士知道了路知谏的存在,一定会三天两头打着各种名义上门,甚至还要招呼着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以及江明诣的爸妈,像是观赏大熊猫一样轮流来他家打卡,让所有人见一见颜叙丞的男朋友是何许人也。
颜叙丞十分确定,他们一定会这样,因为当年严渚也经过了这麽一轮围观。
当然,围观地点不是家里,毕竟江明诣跟严渚不住一起,甚至小区都隔着挺远,一般情况下偶遇不着。
他们选择在学校里偶遇。
这就是家长在自己学校当老师的坏处了,江明诣的老爹简称老江在京大哲学系教书,蓝澜女士在京大法律系讲课……
嘶,当年那个场面,颜叙丞至今不愿回想,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觉得望远镜其实也怪可怜的。
望远镜怎麽着,颜叙丞并不care,反正他皮糙肉厚,可是他们家路知谏不行啊!
路知谏一个i人!
他一定会原地去世的!
本来颜叙丞是打算一点一点透露,等过年时候再说自己对象是谁,起码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他们的热情会消散一些。
呃,应该会。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路知谏已经求婚了,他也已经答应了,颜叙丞计划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带路知谏去见他父母。
这个时间并不好找,且不说他和路知谏都得工作,颜鸿是高级工程师,虽然现在不用像颜叙丞小时候那样经常出差,但是出差也不少,反正比他多。
蓝澜女士身兼数职,年纪上来之後业务更多了,现在正是学术研究的黄金时期。
想协调出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还真不简单。
从颜叙丞说要带他回去见家长路知谏就开始紧张,甚至又开始失眠。
路知谏食指轻抚过颜叙丞饱满的唇,房间很黑,即使路知谏夜间视力很好也看不清什麽东西,因此触觉传达的信息更加全面,柔软的触感丶流畅的起伏丶微小的气流,还有,温暖。
他说不清楚他是希望这一天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黑暗让人觉得安全,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他,就像路知谏小时候躲在小阁楼上一样。
所有人都忘记了家里还有个小阁楼,只要躲在阁楼上就没人能找到他。
他不需要跟邻居大叔大婶硬聊,也不需要回答他们爸爸妈妈去哪了;不需要跟不认识的亲戚打招呼,也不需要被叹着气摸头。
他们都会用同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不是夸奖,不是批评,是一种那个小小的路知谏不明白,但是觉得难受的情绪,然後还要叹气。
路知谏不明白,等家里只有他和爷爷两个人事,他就用那双干净的深棕色眼睛问爷爷:“他们怎麽了?”
他们都好奇怪。
这句话有点失礼,路知谏没有说。
爷爷没有立刻回答他,用一种跟其他人差不多的眼神看他。
小路知谏分辨不出这两种眼神有什麽不一样,但是看见了爷爷变得亮晶晶的眼睛,让路知谏想起隔壁的孙青赢了他一整个玻璃罐弹珠後举着自己身经百战的弹珠大笑的样子,那颗弹珠在太阳下跟爷爷的眼睛很像。
“爷爷你哭了吗?”
幼童的声音很稚嫩,干干净净的,他还什麽都不懂,可自己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头还不知道吗?
爷爷像其他所有人一样叹气,牵着柔软得甚至摸不出骨头的小手,“没事,今晚想吃什麽?”
他们没事,路知谏没有回答爷爷的问题——他看见爷爷已经买了菜,回答什麽都无所谓——就一心想自己的事情,大家都是正常的。
那奇怪的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