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小孩要走了。再见,大艺术家”
淮夏出了球馆门,把卫衣帽子戴上系紧,踢着一颗石子在路上溜达着。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这几天来他一直都是在球馆坐到天黑才回去的。今天这麽早出来,他倒是无所适从了。
这是座陌生的城市,淮夏来这儿已有半月。尽管街上车水马龙,但他仍觉得这里空荡。
石子踢着踢着就滚到了车轮底下,被车胎挤压着“砰”的一声朝外射出去,听的淮夏心里烦躁。
半个月前的回忆在此时很不合时宜地蹦出来。
“爸妈,你们也都是羽球界德高望重的老人,小夏在赛前做出丢人事来,如今竟仍不思悔改,还继续堕落,又被学校给处分,实在太给咱家蒙羞。”
淮希的语气很沉重,他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显出一副痛心的样子来。
淮许山在沙发另一头沉默着,他揉着眉心,向来严肃的脸上表情更为凝重。
丁洁亦一言不发,只是鼻尖上沁出点儿汗,眼神不住的在淮许山和淮夏身上梭巡,拳头握的很紧。
“孩儿他妈,咱在南a那套房子跟人租期还有多久?”
“到了。”淮希抢了话,从背後掏出一个文件夹,搁到淮许山面前。
淮夏背对着客厅倚着玄关,闻声冷笑。
准备的这麽充分,该是计划了多久呢?
也罢。自己确实给这个家添了不少麻烦了,只是个养子而已,不做回报也就算了,何必再给人添堵。
“小希!明明还有半年!你在想什麽?这可是你弟弟!”丁洁急得眼眶发红。
“我告诉你们,小夏的事时间久了就没人记得了,我不在乎丢不丢人,我只要我儿子!”
“妈!”淮希气的发抖,“我才是你生的,淮夏就是你们从医院厕所捡来的!可从小到大你都偏袒淮夏。现在他都堕落成什麽样了?不训练,打架斗殴,成绩一塌糊涂。就这你还向着他!我呢,啊?”
淮希用手指着淮夏,目光刀子一般插进他的脊背。
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你撵走!
“爸,大家永远都只会记得你家门不幸,省队教练居然养了一个赛前服用兴奋剂的儿子!你还要留着他吗?”
淮许山拧着眉头,默不作声。
“妈,没事儿的。”
淮夏走过来握住丁洁的拳,小心地把她的手掌展开——在那之前她的指甲早已陷进了肉里。
没事儿的,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呢?况且自己跟淮希的矛盾早已是水火不相容的了,没必要再去连累无辜的人。
“爸妈……”淮夏站起来,缓缓地对着他们鞠了一个深躬,过了好久才直起腰来,面色平静。
“不能辜负淮希的一片心意,”他说,“我会订最近一班去南a的车。”
……
再回过神来时淮夏发现自己已经在红绿灯路口等过好几个绿灯了。天色渐暗,擦肩而过的行人神色疲倦。
要不去学校看看?来这儿後还也没去过呢。
淮夏不想这麽早回去,在冷清的屋子里呆太久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就趁着红灯的时候塞上耳机,把手机拿出来调出地图。过了马路,走过路口拐弯,顺着一条小路慢悠悠的往学校去。
丁洁心疼他,半个月来跑了两次给他找关系办手续,昨天校方已经通知他周一可以来上课了。
新学校离他住的地方挺近,过两个路口,再走过一个小吃街就到了,是市里排的上名次的高中。
淮夏停在校门口,学校大概才翻新过,校门口的电动栏杆都锃亮,这会儿还有几个住宿的学生正掂着小吃进进出出。
淮夏正想跟着他们进去,却给保安大叔拦下了。
“我看你面生,不是五高的吧?”
淮夏眨眨眼,带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来。他说:“叔,我才转来的,能进去看看吗?”
早秋的风凉丝丝的,卷着少年的发柔柔的摇。
大叔的面色和蔼下来,还特地多拉开了些铁门“去吧去吧,早点儿出来,再有一个小时就锁门了。”
“好嘞。”他乖乖点着头。
学校挺大的,淮夏目之所及处是一个新装修的图书借阅室,再往前一片小花园,里面有个人人都觉得在哪见过的长廊。花园三面是分别教学楼和办公楼,楼上拉着垂着鲜艳的条幅。西面的楼後边挺开阔,是一块操场和大片篮球架。
淮夏先摸进了东面的教学楼,楼里灯光昏暗,安静无人。从教室窗户里看进去里面的桌子上书摞的一个比一个高,熟悉的场面让他找回了点在以前学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