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细胞绕着心脏来回拉扯,盛小泱最後还是忍不住,挨过去,小心捧起章叙手腕,微颤的手指轻抚上去。
指尖好凉,比他捉摸不透的心还凉。
章叙另一手食指微曲,强硬撩起盛小泱下颌,让他只注视自己。
“很疼。”
一句话让盛小泱眼眶就泛起了海潮,分明在说:对不起。
章叙心一软,无奈叹气:“小泱。”
“到底怎麽了?”他柔软坚定,循循善诱道:“我就问一次,如果你不想说,以後我就不会问。”
盛小泱卑微痛苦的过去像绵延大山压在身上,熬过来了,都不算事,可回忆起来,密密麻麻的疼。盛小泱可以承受,真到了诉苦的时候,他毫无头绪,尤其面对章叙。
盛小泱张张口,喉咙好轻软发出“啊”一声,最後还是摇了摇头。
章叙默然泄气,说:“好。”
盛小泱不敢看他眼中是否有失望显露,落荒而逃。
章叙原地伫立许久,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摸着狗毛,仿佛神游天外。杵一旁的李大光趁机溜,轻手轻脚地往战局外挪。
“站住。”
李大光猛打激灵,寒毛倒立:“干干干干嘛?”
章叙冷眼刮过去,心平气和说:“聊聊。”
盛小泱一天没上班,请了假,把自己关房间。阁楼的门自打他入驻就没落过锁,有点锈了,很不好关。
章叙上来过一趟,敲了门,没人应,自嘲笑笑,也不知期待什麽。想他能听见,还是想他灵光乍现,再来袒露真心?
都不可能。
树随根长,可盛小泱把自己埋进了深土里,愣是不发芽。
章叙离开,入夜後再来,一手端饭,另一手持窍门工具。
盛小泱浑然不知,正收拾行装。他统共没几件衣服,全是章叙买的,十分钟打包完毕。至于私人物品,全在这半空不满的行李箱中,没拿出来过。
盛小泱顿得腿麻,干脆岔开来就地坐下,拿木头出来。
盛小泱有心理预期,并不是章叙扔什麽就捡什麽,显得太痴汉。章叙有些练手感的木雕作品,会先刻上名字,打样的时候如果感觉不对了,不会再继续了,当废品摆一边,几天收集起来处理。专门有人收这个。
盛小泱打着时间差,把刻了名字的木头捡回来几个。一次也不会捡好多,怕对方起疑。
他就是这样知道了章叙的姓名。
比如现在手里拿的这块,看粗胚造型像葫芦。章叙的名字刻在底端,那里比其他地方滑顺亮很多。
盛小泱抚摸了无数次。
还有那朵木雕花,盛小泱一辈子忘不了焖肉叼来时他的心情。
快乐和诧异交加,像往白开水里丢了一颗草莓味的泡腾片,滋滋冒泡,噗噗沸腾。
盛小泱认为残次品有它的意义,哪怕见不得天日,真心中流淌而出的清澈和生机是一脉相承的。
所以当时,盛小泱感谢章叙任何形式的赠与。
他的作品丶名字和我的秘密永远锁在一起,这是我的荣幸。
盛小泱并不认为暗恋晦涩辛苦,相反他享受,也平静接收不能继续的遗憾。
人生哪里没有遗憾。
盛小泱原本下不了决心,今天那人出现,给当头一棒。他终于清醒,快速找回接近病态的自我定位,最後恢复理智。
我不是正常人,我的过去也不正常,我不能拖他下水。
找个机会好好告别吧。
想入神之时,忽感脚踝麻麻一痒,他懵钝低头,只见焖肉吐个舌头,哈赤哈赤,傻了吧唧,注视自己。
盛小泱:……
门锁了,它怎麽来的?
直到那修长挺拔的影子透射下来,盛小泱眼睛微微睁大,脑袋轰一声响。
章叙把扳手放桌上,掸了掸手心的灰,他不看盛小泱,看那一箱子东西,淡淡问:“那是什麽?”
盛小泱垂眸,不好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