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活的。”罗骁冷冷道,“阎狂很看重这把刀,撬开他的嘴,比摧毁十个仓库都有用。”
“是。”副官犹豫了一下,“另外……苏家那边,似乎啓动了最高级别的安防预案,所有核心成员都在向祖宅收缩。”
罗骁眼中寒光一闪:“苏敬亭那个老狐狸,果然也坐不住了。也好,等收拾完阎狂,下一个就是他。”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这场博弈,已经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霍啓明的反噬,阎狂的隐忍,苏家的异动……一切都变得混乱而危险。
但他没有退路。从他将“海妖之泪”用于那个秘密计划开始,他就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要麽踩着所有人的尸骨登上顶峰,要麽……粉身碎骨。
迦南岛,南区港口,某处废弃的排水管道内。
樊艳杀靠在冰冷潮湿的管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左肩被能量光束擦过,留下一片焦黑的灼伤,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耳垂被自己扯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心头的冰冷,这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刚才的冲锋并非全然送死。在吸引火力的瞬间,他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暗礁”成员拼死制造的混乱,侥幸逃脱了包围圈,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跟随他多年的几名骨干,为了掩护他,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阎先生……下令所有人……蛰伏……”一名重伤的“暗礁”成员躺在他身边,断断续续地传达着最後收到的指令,随即昏死过去。
蛰伏。
樊艳杀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所以,他果然被放弃了。在价值用尽,甚至可能带来麻烦之後,被毫不犹豫地舍弃。就像当年义父死後,那些被清理掉的旧部一样。
他一直都知道阎狂是什麽样的人。冷酷,理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以为自己会是例外,毕竟他是他亲手打磨的刃,是他少年时代唯一的暖色。
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在绝对的权力和利益面前,感情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筹码。
他摸索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颗被血浸透的“赤蝶”糖,糖纸已经破损,甜腻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味。
他没有吃,只是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过去那些温暖并非虚幻的凭证。
苏家大宅,地下密室。
苏境奎看着光屏上迦南岛传来的混乱画面,以及樊艳杀最後那决绝冲锋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理解樊艳杀的愤怒和绝望。被掌控,被利用,被当作棋子随意摆布……这种感觉,他同样深有体会。只是他背负着整个苏家,无法像樊艳杀那样快意恩仇。
“他很像年轻时的阎狂。”苏长老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带着一丝感慨,“一样的锋利,一样的不管不顾。”
“但他不是阎狂。”苏境奎关掉光屏,声音低沉,“阎狂心里只有权力和复仇,而他……他心里还有别的。”
“所以他才更危险。”苏长老叹息道,“对阎狂危险,对他自己更危险。一颗有了自己思想的棋子,往往死得最快。”
苏境奎沉默不语。他想起那个雨夜,樊艳杀站在码头边,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那双白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倔强。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有些事情开始变得不同。
迦南岛安全屋顶层。
阎狂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中,电子沙盘已经关闭,只有窗外遥远的霓虹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一模一样的赤金耳钉。这是当年,他亲手为樊艳杀戴上时,为自己留下的另一枚。
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掌控那柄锋利的刀,就像掌控这枚耳钉一样。
直到今天,他看到樊艳杀毫不犹豫地扯下耳钉,冲向枪口。
那一刻,他清晰地感觉到,某种一直紧绷的东西,啪地一声,断了。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躲在训练场角落里偷偷舔着“赤蝶”糖丶眼神却像小狼崽一样凶狠的少年。是他亲手将少年带出泥潭,也是他亲手将少年打磨成如今这副模样。
现在,这把刀不仅学会了伤人,还学会了伤己。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当这把刀真正有可能折断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工具损毁的恼怒,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尖锐的恐慌。
他握紧掌心的耳钉,冰冷的金属几乎要嵌进皮肉。
棋盘已经彻底乱了。
而执棋的人,似乎也快要……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