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艳杀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手腕处的触感如此清晰,那人的体温正透过皮肤,一点点渗入他的血液,他的骨髓。
他想挣脱,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潮声喧嚣,却又仿佛万籁俱寂。他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也能听到身後那人同样不太平稳的呼吸。
最终,他极其轻微地丶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那只握着他手腕的手,紧了紧,然後缓缓松开。残留的触感和温度,却久久不散。
阎狂先一步转身,走在前面。樊艳杀看着他的背影,夕阳将那挺拔的身影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边缘。
他擡起刚才被握住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指痕和温度。
锁链无形,却比赤金的耳钉,更加牢固地,锁住了他。
海岛的夜,因着白日里那无声的牵手,变得格外不同。
晚餐时,气氛依旧沉默,但那沉默里却掺杂了某种粘稠的丶一触即发的东西。樊艳杀能感觉到阎狂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比以往更加专注,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丶几乎要实体化的热度。他低着头,机械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味同嚼蜡,全部的神经末梢都仿佛在感知着来自对面的注视。
饭後,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上楼,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月色很好,海面泛着银鳞般的波光。
阎狂跟了过来,停在他身侧,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沉香。
“今晚的月色很好。”
阎狂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樊艳杀没有应声,只是看着窗外。
他能感觉到阎狂的视线从他侧脸,缓缓滑落到他微敞的领口,再到他垂在身侧的手。那目光像带着实质的温度,所过之处,皮肤微微发烫。
“艳杀,”阎狂忽然唤他,声音更近了些。
樊艳杀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侧过头。
然後,他的呼吸窒住了。
阎狂不知何时已经靠得极近,近得他能清晰地看到他深榛褐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近得能数清他纤长的睫毛。那双眼眸里不再是平日的深沉或试探,而是翻滚着一种赤裸的丶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渴望。
“我,”阎狂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克制,“可以吗?”
他没有说可以什麽,但樊艳杀瞬间就懂了。空气仿佛被点燃,噼啪作响。他想後退,想拒绝,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俊美却带着脆弱痕迹的脸缓缓靠近。
温热的丶带着威士忌淡淡馀韵的唇,极其轻柔地覆上了他的。
没有强势的掠夺,没有不容拒绝的霸道,只是一个试探的丶带着无尽小心翼翼和压抑太久渴望的触碰。
樊艳杀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恨意,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闻到的,是让他安心又心悸的沉香;他感受到的,是唇上那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柔软与温热;他听到的,是自己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丶几乎要挣脱束缚的心脏。
他闭上了眼,浓密的睫毛颤抖得像风中蝶翼。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推开。
这无声的默许,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阎狂苦苦维持的枷锁。
那原本轻柔的吻骤然加深。阎狂的手掌抚上他的後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却又在指尖流露出细微的颤抖。他的舌撬开他的齿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急切,深入丶纠缠,仿佛要借此确认他的存在,确认这一刻的真实。
樊艳杀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身体微微发软,只能依靠着身後冰凉的玻璃和腰间骤然揽上的丶强有力的手臂支撑。氧气被掠夺,意识变得模糊,只剩下唇齿间交融的气息,和心脏处传来的丶震耳欲聋的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樊艳杀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阎狂才缓缓退开。他的额头抵着樊艳杀的,呼吸粗重而滚烫,深榛褐色的眼眸里是尚未平息的汹涌浪潮,直直地望进樊艳杀有些失焦的白鹄眼里。
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樊艳杀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意乱情迷和不知所措。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失控感席卷而来。
他猛地用力,推开了阎狂。
阎狂被他推得後退了半步,眼神瞬间暗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深沉的丶带着一丝痛楚的平静。他没有再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他的审判。
樊艳杀嘴唇红肿,上面还残留着被啃噬吮吸过的酥麻感。他擡手用手背狠狠擦过嘴唇,仿佛要擦掉那人的痕迹,可那触感和味道却早已深入骨髓。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他狠狠地瞪了阎狂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愤怒丶委屈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上了楼。
阎狂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那仓皇逃离的背影,擡手,指腹轻轻擦过自己还带着对方气息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樊艳杀细微的丶几不可察的回应。
他深榛褐色的眼眸中,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言的丶混合着痛楚与希望的微光。
樊艳杀几乎是撞开自己卧室的门,反手锁上,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剧烈地喘息。黑暗中,他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