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缓缓向後靠入龙椅,阴影覆上她明艳却冰冷的容颜。
最初的暴怒退去,留下的是帝王精于算计的冷酷。
谢晚舟,她要定了。
不仅因那份未曾得手的执念,更因他与他所代表的谢氏旧事,于她有用。
陈谷雨……青晶契主。
地母在人间的代行者,关乎农桑国本,是皇权需敬畏又必须提防的神权象征。
动她?不可。至少明面上不可。
但,岂容她一介村妇,凭借神眷,隐然威胁帝王威权,觊觎帝王欲得之人?
凤玄指尖轻敲玄玉案面,发出规律而令人心悸的轻响。
良久,她淡声开口,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定夺一切的威压:
“传旨。”
“谢氏晚舟,性行温良,才德俱佳,处子之身。特赐入宫,授侧君之位,即日迁入绛雪轩。”
她略一停顿,眼底掠过一丝极幽深的光。
“另旨,赐地母神眷者丶青州青晶契主陈谷雨,东海明珠一斛,云锦十匹,嘉其虔敬,佑我丰登。望其安心乡土,勤勉修行,毋负神恩,毋涉外务。”
厚赏,亦是敲打。
明明白白地提醒她的身份丶她的职责,以及……她该待的地方。
凤玄擡起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片青州土地。
想化长风而来?想同数星辰?
她唇角弯起一抹毫无笑意的弧度。
那便看看,是你的神眷之光先照彻归路,还是朕的宫墙,先彻底困住你所念之人。
烛火噼啪一声,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投下冰冷而绝对掌控的光影。
烛火噼啪一声,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中,投下冰冷而绝对掌控的光影。
殿内死寂,唯有更漏声滴答,衬得她心头那点无名燥火愈发清晰。那首《鹧鸪天》的字句,尤其是最後两句,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作为帝王和一名被婉拒女子的尊严。
良久,她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与冷厌:
“曹德海。”
一直垂首侍立丶如同阴影般的首领太监立刻趋前一步,躬身细语:“老奴在。”
凤玄并未回头,目光仍落在窗外无边的夜色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窗棂。
“朕乏了。”
曹德海头垂得更低,声音愈发恭谨小心:“陛下劳心一日,确是辛苦了。可要……招哪位公子过来伺候着?松缓片刻也是好的。惜朝公子新近谱了支安神曲,或是萧令仪那儿……”
凤玄沉默了片刻。
她需要一点什麽来驱散那村妇词句带来的阴霾,需要一点温顺的丶全然依附的丶不会反抗的存在。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
“招。”她吐出一个字,清晰而冷淡,“让萧令仪过来。安静些。”
“是。”
曹德海心领神会,不敢多言,立刻躬身退下,脚步轻得像猫,迅速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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