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怪风旋地而起,卷得尘叶乱舞,灯火摇曳。
风带腥燥,转瞬即逝,却让陈谷雨蓦然睁眼——与草原那燥气同源!
榻上念安猛地惊颤,呜咽出声:“火…好烫…”小手紧抓衣襟,睡眼茫然带惧。
陈谷雨立即将他揽入怀中,掌心渡入温润晶力:“不怕,没有火。”
孩子在她怀中急喘几下,恐惧渐消,歪头又沉沉睡去。
李素心早已坐起身,银发在昏光中微颤:“那风…和安安?”
“燥气已能扰畜惊童。”陈谷雨抱紧念安,望向北方夜幕,“绝非天灾。”
灯火摇曳,将二人身影拉长投于土墙,沉静中透出紧绷。
北行路方才啓程,草原阴影已如跗骨之蛆,悄然缠上车辙。
晨雾渐散,清水驿淡如褪色水墨。
黄土官道蜿蜒北上,没入赭色丘陵。
干燥的风卷着沙尘扑打车帘,空气里混着野草苦涩与泥土腥气。
陈谷雨端坐车内,指尖在膝上无意识描摹。
她能清晰感到青晶之力如蒙纱幕,流转晦涩。
闭目凝神,沟通地脉微光竟如泥沼跋涉,艰涩十倍。
“阿姐……”念安偎在李素心怀里,小眉头蹙着,眼神有些迷茫,显得无精打采。
李素心用粗糙手掌轻拍他背脊,低声哼着乡曲,眼中含忧:“小郎君怕是水土不服,北风硬得很。”她望向车外荒瘠丘陵,“得寻稳妥处歇脚。”
护卫队长王娘子策马近窗:“禀娘子,此地名‘赤土坡’,贫瘠少人烟。前方二十里方有村落,需加紧脚程。”
话音未落,远处隐隐传来异样嗡鸣,如无数铜片急擦。声浪转瞬铺天盖地涌来!
“蝗虫!是蝗虫!”
天际线处,暗黄带赤的“云”翻滚膨胀,汹涌扑至。那虫群异乎寻常——每只竟有孩童半掌大,甲壳泛着病态金属暗红,复眼赤红如血,口器寒光森然。它们尖啸着扑向人马骡车,悍不畏死!
“护住娘子和小郎君!”王娘子厉喝拔刀。
护卫纷纷挥刃驱虫,但这燥蝗凶悍超常,如狂蜂般撞向人畜。健骡眼耳口鼻瞬间被咬得鲜血淋漓,痛极狂嘶,几欲掀车!马匹也被叮咬,痛得嘶鸣踢踏,场面大乱。
腥燥气息弥漫开来,似腐草混铁锈,又带焦糊味。
几个护卫吸入顿感头晕目眩,动作迟滞。骡马眼珠泛红,狂躁加剧。
“啊——!”
念安突然尖声哭起来,小身子剧颤,两手死命捂着耳朵,小脸煞白泪涌,“吵死了!好多的尖尖声……阿姐救我!”
李素心脸色大变,紧紧抱住他:“小郎君莫怕!”声音却淹没在震耳虫鸣与哭喊中。
陈谷雨心一沉。念安的异状绝非寻常——是虫瘴!
他敏锐的感知直接承受了虫群狂暴的精神冲击!
她强压焦躁,深呼吸闭目。心神沉入识海,青晶虚影光芒黯淡。
不再强求灭杀,而是默念“静心拂尘”诀,心神如古井微澜渐沉。
指尖在袖中悄掐诀,精神力如蛛丝轻探入地,感知那被虫瘴搅乱的混沌地气。
汗沁额角。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捕捉细微水流,艰难万分。
然市井磨砺出的洞察力此刻显效——她敏锐察觉到狂暴地气中存在几处微小却异常“灼热”的节点!如同无形漩涡,散播混乱燥气,刺激引导着蝗群的疯狂!
“王娘子!”陈谷雨蓦然睁眼清叱,声透虫鸣,“虫群受地气节点驱使!左前三十步荆棘丛後,右後五十步裸岩下!取火把,用烟熏那几处地方,扰乱节点!”
王娘子毫不迟疑:“甲队乙队,火把烟熏!照娘子指令方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