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再次铆足全力,将锄头高高抡起,狠命刨向一丛虬结黑根的老草团时——
脚下被暗藏藤蔓猛地一绊!
身子登时失衡!
“啊!”短促一惊呼。
那沉甸甸携着全身力道的锄头,在半空倏然失控改道,锋利锄刃未中草根,却裹挟千钧之势,狠狠砸向她自家裸露的左足脚背!
“噗嗤!”
一声闷钝得令人牙酸的响动!
鲜血如决堤,自破旧草鞋鞋面下汹涌而出!瞬间染红灰黄土块与锈钝锄刃!
剧痛!
如烧红烙铁烫穿神经!
陈谷雨眼前猛地一黑,身子剧震,连惨呼都发不出,直挺挺向後倒去!
“天爷啊——!”三姑婆惊骇尖叫炸响!
就在陈谷雨神智涣散丶即将堕入黑暗的刹那——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暖流,猛地自她鲜血淋漓的足背伤口处炸开!
绝非错觉!
此次那感觉清晰无比丶强烈无匹!
不再是米粒微光,而是一道温润柔和丶却沛然着磅礴生机的乳白光晕,自染血泥土中骤升!瞬即包裹她整个左足!
那光晕如活泉,带着令灵魂颤栗的暖意,顺足背伤口汹涌钻入她冰冷刺骨丶疲惫欲死的四肢百骸!
痛!钻心剧痛仍在!
可在这无可言喻的暖流冲刷下,那深入骨髓的酸楚丶几欲崩断的筋骨哀鸣丶虎口磨破的灼烫…竟似被无形之力抚平丶疏浚!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通畅”感,随暖流奔涌,沿着被暖流冲刷的路径蔓延。
如淤塞百年的河床被洪流冲开,冻僵枯枝内里涌动着春浆。
在她几被榨干的身躯深处悄然延展。
濒临溃散的神智,亦如注清冽山泉,瞬息涤净厚重黑雾,带来一线劫後馀生的清明。
“地…地晶!是地晶!!!”
三姑婆惊骇尖叫变了调,掺入狂喜哭腔!她“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倒血泥旁,双手高举复又猛扑于地,额首死死抵住那片浸透陈谷雨鲜血丶正散发柔和白光的土地!
她颤着手欲触那片白光,却将碰未碰时急缩回,似恐亵渎神迹,只将沾满泥污与泪水的掌心死死按在剧跳的心口。
“地母娘娘显灵了!显灵了啊!!”
她涕泪横流,声因激动嘶哑剧颤,盈满最原始的敬畏与狂喜,“血沃荒土…晶生沃野…”她反反复复喃喃,浑浊老眼死死盯住白光,似要将这神谕刻进骨血。“地母娘娘慈悲!开眼了!真开眼了!老陈家…祖坟冒青烟了哇!”
她叩首不止,语无伦次,如见神迹临世!
谢晚舟送粥未远,闻得三姑婆骇叫,忧心折返。
入目便是那骤升腾起丶包裹妻主染血足背的乳白光晕。那光…竟如此昭彰!
如此…暖?!
他下意识抢前一步,伸出手——欲扶她?念及那不可思议之光,手又缩回,驻足在田埂外。只默然看着三姑母跪地虔拜,须臾,他悄然转身,离去。
陈谷雨瘫倒冷泥地,剧痛令她蜷缩。
但那包裹足背丶流遍周身的奇异暖流,却似最温柔怀抱,撑住她未彻底昏厥。她睁大眼,看着足上那柔和却不容忽视的白光,感受体内那股被强行“疏浚”的奇通畅意,心头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