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与现实交织,灵堂白烛与田地枯草重叠……
意识如风中残烛,欲灭未灭。
四个时辰已过。
日头西斜。
暮色如巨灰幕,缓缓笼罩四野。
田埂上,死寂一片。
无光。
一丝皆无。
三姑婆身体晃了晃,踉跄扶住旁侧枯树,才未倒下。
闭目,浊泪无声滑过沟壑面颊。
完了……全完了……
里正娘子李红英重叹摇头,转身欲离。她身侧夫郎亦垂首。
人群中议论变作低低怜悯的唏嘘。
“唉……仍是不行……”
“白费气力……”
“谢家兄弟……可怜呵……”
谢晚舟仍立角落,身僵如铁。
望着田里那个仿佛下一刻便要化作尘埃消散的身影,心如被冰锥反复刺穿,痛至麻木。
几乎要冲过去将她拖回……双脚却如钉死地上……那田自己还不能踏足。
就在绝望死寂欲吞没一切时——
陈谷雨耗尽最後气力,将锄刃狠狠楔入泥土,撬起最後一丛顽固草根!
随着那团盘根错节的草根被彻底翻出,带起一片黑泥!
就在此刻!
草离土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道温润柔和丶却较以往任何一次更明亮丶更纯净的乳白光华,毫无征兆地丶如破茧般,猛从陈谷雨脚下那片新翻开丶还沾着她新鲜汗与微不可察血丝的泥土中,冲天而起!
此光不再局限于一点!
它如活水,似苏醒巨兽,瞬以陈谷雨立处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丶沿田垄沟壑,疯狂蔓延!
速疾,范围之广,超乎所有人想象!
一丈!十丈!百丈!
白光过处,枯黄韧草如被无形手抚过,瞬化齑粉,融入泥土,深埋地下。
纠缠八年之久的顽固草根,在白光中无声消融!
板结丶冰冷丶死气沉沉的土地,在白光浸润下,如干渴海绵,贪婪吸吮这磅礴生机。
颜色以肉眼可见之速变得深黑丶油亮丶松软!
白光毫不停歇!
它越过陈谷雨脚下这不足一亩的“战场”,如奔腾生命河川,沿着田埂,澎湃着冲向她名下另九亩丶仍被半人高荒草彻底覆盖丶如凝固黄色海洋的荒地!
哗——!
如无形浪潮席卷!
九亩荒田上,连绵起伏的枯黄草海,在白光扫过瞬间,尽数化为滋养土地的微尘!露出下面同样被浸润丶被唤醒丶变得肥沃松软的黑色泥土!
十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