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草窥视
几匹健马疾驰而至,马上是几位身穿皮袍丶身形健硕的草原女子。
她们勒马停在不远处,目光锐利地扫过陈谷雨一行,尤其在念安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为首女子格外高大魁梧,古铜肤色,浓眉阔鼻,眼神野性锐利。
她腰间系着一块粗糙泛白光的晶石——白晶契主的标志。
“巴图!”
魁梧女子声如洪钟,“这就是你从青州请来的‘高人’?”她的汉话生硬,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陈谷雨纤细的身形和苍白的面容,嘴角勾起讥诮,“青州水土,就养出这般风吹就倒的契主?还带着个奶娃娃?”
身後几名女子发出压抑哄笑,目光轻视。
在这些习惯力量与剽悍的草原女契主眼中,陈谷雨的形象与能“通地气”丶“解灾厄”的强者相去甚远。
巴图脸色涨红,急窘上前行礼:“阿古拉白主!这位是青州的陈谷雨契主大人,她……”
阿古拉擡手打断他,目光重新锁定陈谷雨。但当她的视线落在念安身上时,眼底掠过一丝极隐晦的光。那眼神像是饿狼发现了新奇猎物,带着强烈探究和一丝贪婪。
她不自觉地舔了下干裂的嘴唇,尤其当对上念安清澈惊惶的眼睛时,一种奇异的恍惚在她脸上闪过。
小念安似乎感觉到那令人不适的目光,小身子猛地一缩,把脸更深埋进去,发出细微呜咽。
“青州契主,”阿古拉声音低沉,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这片草场是我们几个部落共有。枯黄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自己的萨满和白晶契主都瞧过。”
她拍了拍腰间白晶,“地母的脾气,时好时坏,熬过这个旱季就好了。你们汉人不懂草原的事,还是带着你的……小羊羔,”她顿了顿,目光再次黏在念安身上,语气带着令人不安的亲昵。
“早些回青州去吧。这里风沙大,别吓坏了孩子。”
陈谷雨抱紧念安,缓缓站直。
她面色依旧平静,但那双沉静的眸子迎上阿古拉锐利目光,毫不退缩。
“阿古拉白主,”她的声音清冷如玉击,“草场枯黄,非是天灾,亦非寻常旱季。地气被暗中抽剥,根基动摇。若不及早寻出根源,恐非草枯这般简单。”
“哦?”
阿古拉浓眉一挑,脸上讥诮更浓,目光却仍瞟向念安,“不是草枯?那还能是什麽?难道还能凭空长出金子来?”
身後女伴又是一阵哄笑。
陈谷雨未理嘲讽,目光投向枯草滩深处。
这时,一阵带着异样嗡鸣的风贴地卷过,掀起枯草屑和几只细小的丶跳跃的黄褐色影子。
陈谷雨瞳孔微缩——那是蝗虫若虫!体型尚小,颜色与枯草几乎融为一体,正贪婪啃噬草茎残骸。
巴图脸色煞白:“蝗…蝗虫子?!”
阿古拉等人也看到了,但表情多是麻木。
阿古拉嗤笑:“几只小蚂蚱!草原上哪年没有?等不到它们长大,一场雨就冲没了!大惊小怪!”她的心思,显然全被那个清秀小男孩占据。
陈谷雨蹲下身,不顾鄙夷目光,指尖拈起一只正在啃草的小若虫。
触感冰冷而充满破坏欲。
更让她心惊的是,触碰虫体瞬间,眉心青印传来一阵微弱却尖锐的灼痛感!
仿佛有什麽污秽邪恶的力量,正通过虫体侵蚀她的本源印记!
这绝非寻常蝗虫!
她猛地擡头,目光锐利扫过阿古拉等人:“这非寻常蝗虫!它们身上带着邪秽地气!若不及时处置,一旦成灾……”
“够了!”
阿古拉粗暴打断,脸上已现不耐,注意力再次被念安的啜泣声吸引,“汉人契主!这里不是青州,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什麽邪秽地气,不过是几只虫子!我们草原的契主和萨满自有主张!”
她语气强硬,目光却再次锁住念安,眼底的探究和贪婪几乎满溢,“带着你的孩子,立刻离开我的草场!现在!”
小念安被厉喝吓得浑身剧颤,“哇”地大哭起来,小手死死抱住陈谷雨脖子:“姐姐!虫虫!虫虫咬姐姐!怕!安安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