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通过链接,模糊地感受到弟弟身处不朽堡垒那压抑环境中的不安,以及他对此命令同样存在的困惑与一丝隐忧。
【这是命令,姐姐。】阿什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大统领……很坚持。我们必须服从。他。。。就在我旁边。】
我们必须服从。
这几个字像冰冷的枷锁,瞬间勒紧了阿卡多的喉咙。她可以无视任何人的命令,但她不能拿远在达克威尔眼皮底下的弟弟的安全冒险。
一股憋闷的丶无处发泄的怒火在她胸中燃烧,她狠狠一脚踹在旁边的石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操!”她低骂出声,脸色阴沉得可怕。
就在这时,第九军团的一名团长——拉尔斯,一个以勇猛和重视同袍情谊着称的老兵——带着几十名亲卫,风风火火地策马奔到她面前,勒住缰绳。战团长脸上满是焦灼,盔甲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弗洛伊德中校!”拉尔斯团长脸色铁青,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你收到普雷西典的消息了吗?斯维因将军的军团被围了!他们在死战!我们离得最近,必须立刻出兵支援!”
阿卡多擡起头,眼中还残留着未散的暴戾和那份被迫压抑的愤怒,她盯着拉尔斯,声音冷硬:“拉尔斯团长,你收到军令部的命令了吗?”
拉尔斯一愣,随即吼道:“都什麽时候了还等军令部?!再不去就晚了!那是我们诺克萨斯的同胞!是斯维因将军!”
“我收到的命令是,”阿卡多一字一顿,重复着弟弟传达的话,每个字都像冰碴,“严守战线,不得支援普雷西典。”
“什麽?!谁的命令?!”拉尔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是哪个蠢货……”
“是大统领,达克威尔阁下的直接命令。”阿卡多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拉尔斯团长,你是想违抗大统领的命令,私自带兵前去吗?”
“去他妈的命令!”拉尔斯彻底被激怒了,或者说,是被前线同袍濒死的消息和对这条命令的极度不解冲昏了头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你不去,我带我的团去!”
他转身就要走。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阿卡多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甚至没有给拉尔斯任何反应的时间。一直握在手中的阔剑带着沉闷的风声,如同执行死刑的铡刀,从侧面猛地横斩而过!
“噗——”
利刃割裂铠甲与躯体的声音令人牙酸。
拉尔斯团长前冲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愕然地低头,看着自己腰部喷涌而出的鲜血和几乎被斩断的身体,又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阿卡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重重地扑倒在地,当场气绝。
他带来的几名亲卫惊呆了,握着武器,僵在原地,惊恐地看着手持滴血阔剑丶眼神冰冷如同磐石的阿卡多。
阿卡多甩了甩剑上的血珠,目光扫过那几名亲卫,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杀意:“还有谁,想违抗大统领的命令,私自出兵?”
她需要立威,需要确保这道该死的命令被严格执行,为了远在不朽堡垒丶身处虎口的弟弟,她必须成为达克威尔命令最冷酷的执行者。
“违令者,死。”
亲卫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动。
【姐姐……】脑海中,阿什利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虽未亲眼看见,但通过链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决绝的杀意和生命的骤然消逝。
阿卡多没有回应弟弟,只是对着拉尔斯的尸体,以及那些被震慑住的士兵,冷冷地重复着那残酷的丶她自己也无比排斥的指令:
“传令下去,所有部队,严守阵地。擅言支援普雷西典者,军法处置,格杀勿论!”
她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尸体,阔剑拄地,面向普雷西典的方向。远方天际,似乎隐约传来战争的轰鸣。她紧咬着牙关,将所有的愤怒丶不解和那份因杀戮同僚而産生的丶连她自己都无法清晰辨识的憋闷,死死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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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普雷西典战场,炼狱景象。
杰里柯·斯维因,这位以狡诈和战略眼光着称的将军,此刻正陷入他军事生涯中最黑暗的时刻。他的计划本是完美的:以部分俘获的普雷西典守军为饵,引诱前来支援的艾欧尼亚部队进入预设的包围圈。然而,达克威尔为了寻找虚无缥缈的长生秘密,早已将他的兵力抽调得七零八落。所谓的“陷阱”,变成了他自己和麾下忠勇老兵的坟墓。
兵力悬殊,孤立无援。
战场已成人间炼狱。他麾下那些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诺克萨斯老兵,在数倍于己的艾欧尼亚人疯狂围攻下,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至死都不明白,为什麽预想中的援军迟迟不到。
斯维因本人挥舞着佩剑,奋力砍杀,但败局已定。他的左腿膝盖在一次重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剧痛几乎让他跪倒。紧接着,一道凌厉无匹的寒光闪过——来自那个名叫艾瑞莉娅的年轻艾欧尼亚少女,她操控着神秘的飞刃,翩跹如舞,却致命无比。
斯维因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他的左臂齐肩而断,飞上半空!鲜血如同泼墨般喷洒出来。
在他意识模糊丶濒临死亡的最後一刻,他模糊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战场,看到了某些萦绕不散的黑暗预兆,听到了低语的秘密……但这都无法改变眼前的结局:他的军团,完了。
战後,消息逐渐汇集。
侥幸存活下来的丶零星逃出普雷西典包围圈的士兵,带回了更加详细且令人愤慨的消息。他们不仅带回了斯维因将军断臂重伤丶军团覆灭的噩耗,更带回了一个令人心寒的传闻:
第七军团的阿卡多·弗洛伊德中校,那个“帝国双子”中的“狂暴之子”,非但没有率军支援,反而像一道铁闸,堵死了所有巴鲁鄂省可能通往普雷西典的路径,甚至……以违抗军令为由,处决了试图前去救援的第九军团的一位战团长!
当重伤濒死丶却因与恶魔契约而侥幸存活下来的斯维因,在病榻上听到这个消息时,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紧了床单。
达克威尔的愚蠢和猜忌,是导致这场惨败的根本原因。而这个叫阿卡多·弗洛伊德的女人,以及她那个据说能千里传讯的弟弟,就是达克威尔钉死他和他忠勇军团的那颗最直接的钉子!是他们,亲手扼杀了最後一线生机。
仇恨的种子,在这一刻,深种于斯维因的心中。不仅仅是对达克威尔,更是对那对成为了暴君耳目和爪牙的姐弟。
“弗洛伊德……姐弟……”他在剧痛与高烧的折磨中,默念着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