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出来的话让十载出乎意料,他竟不这般想。十载道:“邹大人这是质疑朝廷的决断?”
邹时深看了一眼她,“世间真相不是非黑即白,我不敢随意妄论,只是觉得疑惑罢了。”
“邹大人不必与我说这些。”
十载将匕首揣入怀内,准备出门。刚迈出一步,又撤回脚步转过身,目光移到了他的手指。
“邹大人的手伤好些了吗?”
她的声音起伏不大,可听在邹时心里有些受宠若惊。他伸出五指好让她看得清楚,“好是好些了…只是…”
“只是什麽?”
“还有些疼。”邹时看她,生出些欣喜。她并不是看到的那般漠然,她就像凝结的冰,若遇艳阳也会融化的吧?
十载道:“多谢邹大人这些时日的照拂,这手伤就当我欠大人的,日後定会还上。”
见人要离开,邹时急着脱口道:“我不需要你还。”
十载驻足回眸,光打在她情绪不明的面上,“那邹大人是想让我从太子身上套取有利于三皇子的情报吗?”
“不。”邹时算是明白了,十载一直以为他接近她是有利可图,看中了她是太子之人的身份。有些事情一旦不说出去,他们恐会越走越远。
“十载,我救你,靠近你,并非图你回报,而是…”邹时感觉心好像提了上去,就算是面圣他也没有如今这般忐忑紧张,他手里生了薄薄的一层汗,“而是,我对你有意,我心悦你。”
夜风吹得烛火乱颤,忽亮忽暗的光芒就像邹时的心,他凝视着十载,仿佛要将她看个透,“十载,你可否也向我走一步?就一步……”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蛊惑的诱意。和外面的大雪毫不相干,十载想,若他再说一句,那雪堆也能被他所融化。
在十载看来,他与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共处的日子少之又少。她实在想不通他究竟喜欢上了她什麽?
十载想着,问道:“邹大人,你我共处时日并不多。你到底因何看上了我?像邹大人这样的样貌家世,都城里的姑娘都会喜欢,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此等光阴?”
十载一语完毕,不再看邹时的神色,只想立马出门离开这间让人喘不上气的屋子。可她还没走出门,邹时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心之所向。”邹时道。
他力道很大,抓的十载手腕很紧,她想摆脱,手上一使力。邹时就苦着眉头轻哼,“疼……”
十载看到了他指尖还未好透的伤口,她终究不再挣扎,“邹大人这是在耍无赖吗?”
“你心里有我的,对吗?”邹时看她,眉宇含着笑意。不然凭她的武功,完全无需顾及他的伤口,直接甩了他。
“那当真没有。”十载看出他的意图,手腕一转轻松地破开了他的桎梏。
“我不信。”邹时道:“那你此前为何三番五次助我?你当知,你我不过对立面,为何不杀我?”
“邹大人想听实话?”十载问道。
邹时不置可否。
十载没有想过会有那麽一日,邹时对她有了男女之情。现在面对他的追问,十载只好坦白以此打消他的念头:“因为利用。我知道邹大人天资聪颖,算无遗策。可论夺人性命,你那点心眼还不够糊弄我。”
“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吗,我奉太子之命刺杀于你。你装死逃脱确实让我刮目相看,我便将计就计放你一命。严捷跳窗朝你射来的一箭,是我中途替你挡下,後面邹大人也能猜到了,我为博取深鹰信任朝你左胸刺了一刀,以此蒙混过关救下了你。这些都是我为了保你性命,让你日後为我所用。这就是我为何三番五次助你,却不杀你的缘故。”
她当初的作为邹时私下想过,现在她毫无保留说出目的,他倒是并不恼怒。反而觉得,他起初的想法是对的,他与她确实是共载一舟的人。
她藏于太子身侧,定然有她的缘由,她若不说,他也不问。假以时日,他会让她自己说出来。
男子脸上没有被利用的怒意,这让十载顿时感觉手足无措。
“看来邹某身上还有可取之处。”邹时道,“既如此,十载,你可否利用到底?”
“疯子。”
十载撂下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