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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抄完一卷经书,已近亥时。
她放下笔,头朝窗外看去,黑夜如浓墨泼洒,暗影憧憧。
夜深人静,每每这时总会格外想家,21世纪的家。
莫名其妙来到这里,也不知道那边的父母如何了?
沈瑶心里默默难受。
门帘轻微响动,脚步声传来,沈瑶回眸时,碧萝一蹦一跳进来,欣喜道:“姑娘,老爷和夫人写信来了。”
沈瑶亦欢喜,忙接过拆开看,都是父母写给女儿的亲昵之语,这是本月收到的第五封家书,虽说她不是原主,但动人的文字往往能跨越时空,让她也能体会到深厚的亲情。
沈瑶鼻子微微发酸。
合上书信,沈瑶将它一角放到烛火上点燃,白色宣纸瞬间卷起丶焦黄,直至彻底变黑,化作灰烬。
碧萝问:“要回信吗?”
“不了,我身体已好,过几日回去报个平安。”
她也很想见见自己的家人,只是现在,她得先将魏洛之事处置好。
想靠玄学咒死魏洛行不通,下毒等一些杀人手段想都不用想,若真行贵妃早就做了,也不用到现在还处处被动。
所以现在唯一可行办法就是——投靠他。
既然打不过,索性加入敌方,活命嘛,做什麽事都不丢人。
而且,现在的魏洛虽被立为太子,但在内宫沈贵妃依然圣宠不减,于他而言,储君之位依旧不稳。
如临深渊丶如履薄冰,恰好也是魏洛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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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庆宫寝殿内室,烛火通明,丝丝梅香缭绕于一块木牌旁,上方刻着“慈母王夫人之灵位”。
魏洛安静地跪在蒲团上,将手中金银箔锭投入火中。
一团火焰在他眼中燃烧。
“娘,我来看您了,您在下方可还安好?我很好。做太子果然与皇子不同,父皇开始关心我,最近常邀我吃晚膳,我们关系变得和睦,应该算……父慈子孝吧。”
魏洛自嘲一笑。
“沈贵妃最近也很老实,没再找我麻烦,而我也开始反击她了,只是棋差一着,计划没成功。儿子是不是很笨?连害人都不会。”
“郭先生总说做人要光明磊落,储君尤甚,可我做不到。自从您去世以後,在宫里除刘恒外,我再无可以信赖之人。现在我虽被立为太子,可依旧朝不保夕,父皇一句话就能废掉我,我却毫无反抗之力……被他人支配命运的日子,何时能结束呢?”
“若您在天有灵,可不可以托梦告诉我,还要等多久——”
才能登基。
火盆里最後几片冥帛烧完,魏洛磕个头,刘恒便走进来,收拾一应物品。
“殿下,已至亥时,您赶紧休息,明日文华殿还有早课。”
“什麽早课?”魏洛眉头一皱,不由疑惑,“我今日身子刚好,不应休息几日嘛。”
“陛下刚传话过来,让您明日去听讲,说是不可荒废学业……”
刘恒觑着魏洛冷下来的脸,语气也弱几分,他也不知皇帝如何考量,愣是让魏洛带“病”上课。
魏洛冷笑一声,“还真是好父亲。”
说完,直接掀开床帏钻进去,将脸朝里躺着,沉默不语。
刘恒微微叹口气,收拾着火盆走出去,喃喃自语,“真是一对奇怪的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