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瑄问邓宴,“怎麽办?”
邓宴好笑,“都这时候了,能怎麽办?打一架呗。”
他问,“兄弟,敢不敢?”
徐瑄朝他笑,“有何不敢?”
啧!
生活,有时候就是这麽戏剧化,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新年节後,因为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刑部两名外出公干官员与锦衣卫厮打起来了。
双方拳头丶长刀齐齐上阵,虽没人员伤亡,但影响十分恶劣。
官员公开互殴,让人大开眼界,可谓斯文扫地!
消息传到内阁,本就不对付的二刘当即吵了一场架,互相攻讦对方。
六科也没闲着,刑科丶吏科给事中联名上疏皇帝,弹劾邓宴丶徐瑄二人擅离职守,插足厂卫公干,且无故殴打锦衣卫,请求贬黜二人。
督察院受次辅指使,亦上疏攻击锦衣卫行事荒唐,无捕票抓人,实为藐视法律。
因为妖书一案,党争朝着越发诡异的方向发展。
新年过後,本就疾病缠身的皇帝身体越发疲惫,现在他看着自己手底下那些人整日斗来斗去,恨不能将这些人全部赶走。
可人是赶不完的,没有徐瑄丶邓宴,还会有王瑄丶李宴。
那一天,皇帝气得没吃饭,而是直接去了翊坤宫,将一封弹劾奏疏扔到贵妃面前,恨恨道:“看徐瑄做的好事,眼下一堆人弹劾他,你让朕怎麽保?”
贵妃跪在地上,重重磕头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错。”
说完,拿起手帕擦泪。
皇帝垂眸看着她,失望的摇头,沉默离开。
须臾,从啓祥宫传出消息,皇帝召见东宫,将妖书案并徐瑄丶邓宴一事交由太子全权处置。
出乎所有人预料,魏洛并没直接袒护徐丶邓二人,而是暂停了两人职务,令其居家反思过错。
同时,对于让人头疼的妖书案,他依旧按照旧例,择五日後三司会审。
与上次会审时只单纯作为监审不同,这次魏洛具有最高决定权,也就意味着生死搏斗有了裁判,因此首辅一党相当焦灼。
锦衣卫都督汪贞尤甚,现在没人比他更惶恐。
人在紧张状态下,最难自持,为了保障身家性命,在黑不见底的诏狱,他只能加紧对韩域及其家人的逼供……
*
五日後,会审依旧在刑部大堂召开,魏洛坐最高位,三法司长官居左右。为了彰显公平公正,这次会审内阁三位辅臣同来旁听。
相较于次辅悠闲的面容,首辅刘正新显得拘谨,两人站在堂下,同时向魏洛弯腰行礼,礼毕,魏洛吩咐左右赐坐。
随着大监刘恒一声呼喝,犯人韩域被带了上来。
过了一个年,人人皆胖了几斤,而被关在诏狱的韩域却形销骨立,活像个骷髅架子。
人总是要为自己过往所为付出代价,韩域或许不是炮制妖书之人,但他恶意敲诈他人钱财,也不无辜。
这里,没人同情他,因为谋财总与害命相连,他既谋财,谁知有没有命案在身?
流程依旧,韩域自陈冤情,法官质问,韩域否认……如此循环往复。
总之,昔日一个京城地痞无赖,在诏狱待了两月有馀,经受了无数刑具折磨,依旧拒不承认。
骨头确实硬。
但再硬,只要有家人,总有软肋。
韩域的女儿韩大姐被人带上来。
在堂上,她直接对着韩域道:“爹,你快认了吧,上头说了,只要你认罪,官府不会追究我们。”
韩域大骂:“我没做过,叫我认什麽?”
韩大姐反驳,“你私印妖书,纸上那些话,不都是你写的吗?”
韩域几乎要昏过去,嚎啕大哭,“我的儿,你被猪油蒙了心,不但不为父昭雪,反而诬陷,你怎麽能做出这等不孝之事?”
几句哭号直接让韩大姐懵了,看见父亲哭泣,她亦忍不住抹眼泪,“爹,我这都是为了娘和弟弟好,你认罪了,大家才能平安。”
“傻孩子,这是天大的罪,你让我如何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