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洛问:“那人叫什麽名字,住在何处?”
“他死了,在揭帖散发的第二日,就死在家中。那天我去找他喝酒,一进门就看到他尸体,都冻僵了,我特别害怕,就,就赶紧跑了……呜呜呜,各位青天大老爷,这事真与我无关啊!”
眼泪鼻涕掉一把。
魏洛问:“人怎麽死的?仵作查了吗?”
张三摇头,“不知道,没敢问。”
魏洛就又看向徐瑄,徐瑄回道:“酗酒身亡。”
魏洛摇头叹气,“可惜了。”
可惜刚有点线索,又断了。
看出魏洛的失望,徐瑄快速朝首辅方向瞥一眼,斟酌几分後,还是说道:“殿下,张三他,臣还有一事,只是不知该不该说。”
“不知该不该说”,当说出这句话时,就是个免死金牌,是人都会追问缘由,魏洛笑道:“说。”
“张三此人,与吏部尚书家的李管家交好。”
这下真是捅了马蜂窝,堂内一片哗然。
吏部的堂官,居然意外牵扯了进来,隐隐山雨欲来风满楼。
首辅当即起身,愤怒问道:“徐瑄,你平白说这话,可有证据?”
徐瑄直视他,“阁老,下官与邓主事亲眼见到张三与李管家往来,俩人在西街养个妓。子,数日来张三一直住在那里。”
首辅脸色通红,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魏洛遂道:“张三回话。”
面对徐瑄的指控,张三吭呲几下,最後沉重的点了点头。
次辅直接跳起来,指着人大声道:“好啊,还说没关系,说,你和李管家有什麽勾当?”
事已至此,张三所为已不再是个人私事,而是直接牵涉官员政途。
妖书攻击次辅,次辅与首辅不合,而首辅和吏部尚书交好,因此得出结论,妖书与首辅一党可能性极大。
审问到此结束。
韩域与张三被押入刑部大牢,魏洛回去向皇帝复命,告知实情,皇帝立即着东厂调查,又传话至内阁,叫吏部尚书回话。
吏部尚书上疏自辩,承认李管家与张三相交,只因俩人是同乡,日常多有生意往来,但妖书一事,咬死不认。最後,以自己管教无方,乞归故业。
皇帝看完尚在沉默中,那边东厂特务闪电速度,不出几日便将张三人际关系摸的门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调查报告出来时,皇帝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只因与张三来往人员不仅有李管家,还有贵妃宫里的管事太监张保。
这些人如蜘蛛网般,织就一张错综复杂丶利害相切的人际网络,将皇帝紧紧包裹。
他几乎难以透过气。
案件发展到今日,已是人困马乏。
再查下去,还不知道再翻出什麽事,皇帝累了,只想大事化小,尽快平息事端,给天下臣民,给翰林史官一个看得过去的结论。
因此,皇帝隐瞒了张保之事。
二月间的一个深夜,翊坤宫张保暴毙,尸体被悄悄擡出禁城,无人知晓。
後来,当沈瑶带赵贤入宫时,以至于贵妃直接留下他取代张保,成为翊坤宫的太监。
至于吏部尚书,皇帝准许他辞官归乡。
同时,在皇帝的授意下,汪贞逼迫韩域认罪,凌迟处死;张三知情不报,发配三千里充军。
妖书一案至此结束。
真相是什麽,不太重要。
次辅一党不满结果,将矛头直指汪贞,联合督察院丶六科言官上疏弹劾汪贞十大罪状,什麽欺上瞒下丶谄媚惑主丶草菅人命……
皇帝恼了,同时又乏了,一人战多人,他深感无力,于是在吏部尚书致仕不久,汪贞也被迫辞官,皇帝感恩其背黑锅的“功劳”,准荫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