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有起身。
“陛下,皇后殿下。”
“您比我想的,来得要慢一些。”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近乎嘲弄的平静。
仿佛他不是阶下囚,而刘彻和卫子夫,才是那个迟到的赴约者。
卫子夫从旁而立,只言不。
刘彻也未理会他的无礼。
“朕问你,你可知罪?”
主父偃扯出一抹笑,干涩的笑声在牢房里碰撞。
“罪?”
他看着刘彻,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人心。
“是收了诸侯的贿赂,还是逼死了那个不成器的齐王?”
“不。”
他摇了摇头,像是在回答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臣之罪,在于不懂藏拙,锋芒毕露,让陛下的手……沾了血。”
他顿了顿,眼神更见锋利。
“更在于……臣替陛下走得太急,忘了为您,铺好那条退路。”
刘彻的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懂。
主父偃全都懂。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合谋。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一个挥刀,一个默许。
“我朝出,暮拜为大夫,人生固当食肉,不食肉,固当五鼎烹。”
他曾对友人说过的狂言,此刻听来,竟是对自己结局最清醒的预言。
刘彻沉默了许久。
“你,想要什么?”
这不是赏赐,是交易。
主父偃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光。
像一个呕心沥血的工匠,终于等到了主顾对作品的最终认可。
“臣,别无所求。”
他深深地看着刘彻,一字一顿。
“求陛下,求娘娘,赐臣……一个了断自己的权力。”
他要亲手为这场大戏落幕。
用他自己的方式。
用最“圆满”的方式。
刘彻与他四目相对,卫子夫全程都在旁观着一切。
空旷的牢房里,仿佛只剩下两个男人之间冰冷的意志在交锋。
许久,刘彻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了牢门的食槽上。
那是一根骨簪。
通体莹白,尖端已被磨得锐利无比,泛着幽光。
“朕,允了。”
这是他能给的,最后的体面。
也是最后的……命令。
第二日清晨。
消息传到了椒房殿时,刘彻和卫子夫刚起。
“主父偃自戕了。”
郭舍人伏在殿内,隔着一层珠帘小声汇报着。
不是被判决,不是被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