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愤怒和更深的愧疚席卷了萧景珩。他竟任由这些污言秽语灌入耳中十几年,甚至可能曾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对这位“狐媚子姨娘”的轻视?而父亲……父亲竟然为林姨娘画了像,还如此珍藏?画技之精湛,情感之投入,甚至不输于为母亲所作的那幅!
就在他心潮澎湃,难以自已之时,他的目光落在木盒里,林姨娘的画像之下,还压着一封泛黄的信笺。信封上空无一字。
他颤抖着拿起那封信,抽出里面的信纸。纸张已经脆黄,上面的字迹却是他熟悉的、父亲那刚劲有力、笔锋犀利的字。只是,这字迹不同于平日批阅公文时的冷硬,笔画间竟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颤抖和……难以言喻的悲恸与深情。
“婉卿卿卿,”开头的四个字,亲昵而痛苦,让萧景珩的心又是一揪。婉卿……这是林姨娘的闺名。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见字如面。边关苦寒,朔风如刀,每每夜深,唯靠回忆你我昔日书房赌书泼茶、月下共读西厢之景,方能汲取一丝暖意。汝之笑靥,汝之清谈,汝之嗔怒,皆刻吾骨,永生难忘。沅君去后,吾心如死灰,若非遇见你,此生再无欢愉……”
“近日又梦魇,总见汝生产那日,血色漫天……吾被军务所绊,未能伴汝身旁,乃吾一生之痛,万死难赎!归府后只见冰冷棺椁,闻汝急病而亡之讯,吾心俱裂!吾不信!吾之婉卿,身体素来康健,孕期太医亦言稳妥,怎会突然……”
“然府中上下众口一词,母亲亦垂泪规劝,令吾节哀,以家族为重……吾竟……吾竟未能深究!每每思及此,悔恨噬心,痛不欲生!吾枉为人夫,更枉为人父!护不住沅君,亦护不住你,更恐护不住你我之瓷儿……”
“沈氏家族利益盘根错节,父亲亦多有顾虑……吾只能暂作隐忍,虚与委蛇。然吾誓,终有一日,必将查明真相,以慰汝在天之灵!吾将瓷儿置于偏远院落,冷待之,非吾不愿疼惜,实乃恐其成为众矢之的,招致更大祸患……此等扭曲护佑之法,若汝知之,定会怨我吧?”
“婉卿,吾爱……天上人间,可能再见?吾思念成狂,唯盼来生……”
信到此戛然而止,末尾墨迹有被水滴晕开的痕迹,不知是泪还是酒。
萧景珩握着信纸,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瞬间沸腾!
父亲……父亲他竟然是深爱着林姨娘的!他并非冷漠,并非不闻不问,而是怀着如此巨大的痛苦和悔恨!他将萧瓷置于看似被冷落的境地,竟是一种扭曲的、绝望的保护!而他对自己这个嫡子的种种严格要求和高期望,是否也夹杂着对生母的怀念和对林姨娘的愧疚?
那些被嫡母灌输的“父亲厌弃林氏及其女”的认知,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反转!
真相是如此沉重,如此残酷。父亲的信,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通往无尽痛苦和纠葛往事的大门。两位母亲的死果然都有蹊跷!而父亲明知如此,却为了家族、为了所谓的稳定,或者说,为了积蓄力量,选择了隐忍,甚至用了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保护”萧瓷……
那萧瓷呢?她这十几年在冷眼、欺凌和“父亲厌弃”的认知中是如何熬过来的?她是否也曾渴望过一丝父爱?是否会怨恨父亲这“扭曲的护佑”?
巨大的酸楚和更复杂的情绪淹没了萧景珩。他看着画中林姨娘温柔清澈的眼眸,再想到萧瓷那双沉寂隐忍的眼睛,心口疼得几乎撕裂。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却不知自己和小妹都活在上一代人爱恨情仇与残酷算计的阴影之下。
就在他心神激荡,难以平复之际,书房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咔嚓”,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谁?!”萧景珩猛地回神,眼中锐光一闪,以极快的度将信件折好塞入怀中,画卷重新卷起放入木盒,盖好盒盖,闪电般将其放回暗格,推动机关合上墙壁,再将《边关风雪图》挂回原处。一系列动作快如鬼魅。
他猛地推开书房门,廊下空无一人,只有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
但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地面,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小片被踩碎的、不属于这个院落的瓦当碎片!
有人!有人在暗中窥视!是父亲的人?还是……那股一直隐藏在暗处、同样在调查往事的神秘势力?
萧景珩站在原地,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但眼神却越冰冷坚定。
他不动声色地退回书房,关上门。片刻后,他的心腹悄然现身。
“世子?”萧景珩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刚才外面有人,去查,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另外……重点查一查,母亲(沈氏)当年身边,除了已经被处置的张嬷嬷,还有谁最得她信任,特别是……精通药理之人。”父亲信中那句“急病而亡”,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里。先是他的生母陈沅君病逝,后是林婉卿急病而亡,这太过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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