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疏看不见她们的眉眼官司,倒是苍央见状眯了眯眼,径直走到璃疏身侧,弯腰靠近她同她低声说话。
刘老夫人面色不变,摆摆手让屋内侍候的丫鬟婆子都出去,才道:“可是三娘身上也有不妥?”
璃疏闻言擡头,拍拍苍央的手止住他说话,答道:“确有不妥。”说完也不待刘老夫人再问,就接着道,“老夫人同三娘子都是一样,少了一些生气,只是因着三娘子年轻,平日里才无甚异样。”
傅不姒闻言不禁吸了口气,低头就在自己系在腰上的布兜里翻找起来。
刘老夫人不禁笑了:“这说法倒是头回听见。”
璃疏也不恼,反倒偏头冲李濯道:“长安可是有大阵?”
李濯一愣,倒是坐在衆人之外的那名男子答道:“不错。只是长安有大阵一事,算不得什麽隐秘,便是平头百姓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
璃疏听见他这样说,不由得笑了:“你是谁?”
那男子却不答,只浅笑看着她。
璃疏不以为意:“你是‘殿下’?什麽殿下?”
那男子依旧不答。
这时傅婉终于从兜里摸出了五枚大钱,她擡手往半空洒去,下一瞬又拿柄桃木小剑瞬息挑过,一串碰撞之音後,只见那五枚大钱在她擎着的剑上一字排开,方才还完好无损的铜钱,竟都缺了一角。
她眼睛微微睁大,长叹一口气道:“原来如此。。。。。。竟是如此。。。。。。”说着她翻手收起东西,擡脚就想往外走,却被璃疏喊住了。
“苍央说这座宅子的阵法被动过,东北角开了个口,搭上了长安的大阵。”璃疏一番话让傅婉猛然回身,李濯刷一下挺直了身子,就连那男子面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她笑了笑:“现在可以说了麽?长安的大阵是怎麽回事?”
李濯看了那男子一眼,正色道:“大景三百年前建朝之时,妖祸已起,开国功臣中有一修行者献了一份阵图,可借长安地势,建一阻拦妖物的大阵。太祖不惜耗费巨大建成此阵,这才使得长安在愈演愈烈的妖祸中得以延续。”
一直不说话的苍央忽地嗤笑一声:“大阵建成三百年来无人维护,难怪会被撕出个口子。”
傅不姒皱眉:“可大阵分明运行无碍。。。。。。”说着她渐渐睁大了眼睛,倏地转头看向赵三娘子和刘老夫人,一字一顿,“所以才要掠夺生气。。。。。。”
李濯拧紧了眉,看向复又打量起璃疏和苍央的男子。
片刻後,那男子收回目光,握拳抵唇轻咳了两声。屋外便有一名小厮掀帘进来,紧走过去替站起身的男子披好斗篷。
这男子冲刘老夫人颔首告退,便往外走去,边走边吩咐:“叫陆重钺来见我。”走到门口时,又顿足回头,“让你的人准备好,镇妖司会有人来找她。”说着他看了傅不姒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那小厮丢下的帘子仍在晃荡。
璃疏擡起茶碗喝了一口,见无人说话,便扶着苍央起身,道:“既已无事,我们便不打扰了,老夫人保重。”话毕,便让苍央牵着自己往外走。
李濯面色有些不好看,站起冲璃疏欠身道:“抱歉。。。。。。”
璃疏从他面前走过:“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我。”便径直离开了安平侯府。
没了李濯叨扰,璃疏和苍央很是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来二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玛瑙云子,连同一张长山玉棋盘一并送给了璃疏。
璃疏便请来二爷一道尝一尝苍央的手艺,他们正好买到了羯羊,支一个锅子绰绰有馀。
乳白色的汤汁滚而不开,桌沿小菜丶韭汁丶乱七八糟的酱料摆了一圈,细颈酒壶被烘得微烫,璃疏执壶给苍央和来二爷倒酒,末了轻轻一嗅,笑道:“好生清秀的香气,哪里来的?”
苍央替她将袖子挽好,垂着眼,声音散漫:“前些日子买的石榴甜得过分,便用来做酒了。我尝过,并不涩口,你可以多喝一些。”
璃疏闻言点头,瞧着十分高兴,她拈起筷子,伸向锅中:“二爷不是客气的人,怎的还不动筷?”
来二爷倏然回神,举起筷子,微微笑道:“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软烂的羊肉甫一入口,来二爷便没忍住看向了苍央,这手艺,简直比得上长安醉春楼的铛头了。
苍央并不理会,只盛了一碗汤,搅进韭菜烫好,放在璃疏面前。
璃疏叹口气,拿起他的筷子塞到他手上,说:“快些吃。”
来二爷收回视线,也盛了碗汤慢慢喝着。他并不意外璃疏行动无碍,只有不知道修行一道的凡人才会依赖五感。但出乎他预料的,是璃疏接下来问他的话:“谁让二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