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霭没想到他连名字都记得,忙点头。
“他自己不能去接?”
-他生病了。
“你不也在生病吗?”
罗晓澍抱着肩膀,往後靠了靠。身後是一排临时摆放的旧课桌,他靠在那上面,止住某种突然袭来的晕眩感。
“你自己也在生病。医生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又说不了话——”
他停下了,因为想起了她在路边笑着打电话的样子。
不,她能说话,她就是不肯跟他说话。刹那间,他的心沉了一下,就像走在高处,一脚踩空,猛地跌落下去,还带着呼啸的风声——
他一直以为她喜欢他的。可是,谁说不会有别的可能?
她这样惊惶,这样紧张,都是因为那个人——
周清霭并没反应过来。
-他比我严重,现在在医院里。她打了这话,还把穆骏玮刚才发来的急诊室图片翻给他看。她有点着急,心里只想着不能耽搁太久,还要再和妈妈连线——
罗晓澍忽然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一只手腕。
“清霭,”他凝视着她,“对你来说,他比这里的一切都重要,是吗?”
周清霭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反应过来。她几乎脱口就要否认,可是整个人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水汪汪的,像蓄着泪似的。罗晓澍受不了这眼神,他放开她,站直了,身後的桌子吱呀响着後退。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竟出奇地冷静,“那你什麽时候走,我送你。”
周清霭连连摇手。他马上要演出,她怎麽能耽误他的时间。
-我自己坐电车,校门口直接到火车站,你不用送
看她又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罗晓澍紧紧抿着嘴唇。
“……好。”他终于说,“那你,路上小心。”
他又看了她一眼,转身下楼去。
卢卡斯走上一步,看看她,又看看离开的罗晓澍。他神色不安,也不知听明白多少,又似乎想要跟她说什麽。
然而罗晓澍叫了他一声:“卢克。”
于是他接过摄像机,朝她点了点头,跟着下楼去。
“……澍。”
走在前面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僵硬。卢卡斯叫了两声,他还是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
一直到宿舍,罗晓澍才开口,让他把摄像机给索菲亚送去。
安东尼这时从房间出来,手里拿了个盒子。
“正好,刚才送来的,我看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他把盒子递给罗晓澍。
罗晓澍看了一眼,忽然站定了。
接过盒子,他飞快转身:“我去趟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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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霭不知自己是怎麽到火车站的。刚好有一班去法兰的列车即将发车,她买了票,走去坐在站台上等着。
天色早已暗了,半露天的站台上,车轨隐没在一片深灰的暮霭中,信号灯氤氲出刺眼的红色。雨下得大起来,溅湿她的鞋子。
她低着头,只觉得恍惚。
她到底干了些什麽。为什麽她毫无勇气。为什麽她连告诉他,是妈妈让她回去都不敢?
——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她真是太怯懦了,太渺小了,简直就像只一直被驯养的小白鼠,即使笼门大开,即使蠢蠢欲动地想要钻出去,但只要一听见主人的声音,就立刻被吓破了胆,飞快地缩回笼子里——
视频再次接通时,妈妈声色俱厉,问她刚才那麽久干嘛去了。
周清霭沉默着,好一会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