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与吕范双双驱马疾驰,冲入阵前。
彼时一阵步兵已将两辆马车前后包围。有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拔佩剑踏步上前,左右挥剑向诸兵。
“尔等放肆!”少年怒斥。
前一辆马车,衣着玄色戎装的中年妇人伫立在车前,亲手执御缰绳,她身旁有位十三四岁的高束马尾的姑娘持双剑作防御姿态。
后一辆马车,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执缰,他持长刀挥刺防守,刀刀狠厉,无人可近其身,其眸光更是冷冽至极,足以令人见之丧胆。
妇人与姑娘相视一眼,变换方位,姑娘接过缰绳,而妇人上前将少年抓住后襟,拖而斥道:“闭嘴,回去。”
诸兵皆未动手,因是孙策有令不得伤平民百姓,但除非,有人招惹在前。
“退下!”孙策疾驰而来,见果然是母亲,赶忙纵身跃马而下,又半抱将孙权带下来,上前半跪而拱手:“让母亲受惊,请恕儿之罪。”
妇人远望见孙策带着孙权御马而来,将那十三岁的少年往旁边一丢,拍衣袖而捋软鞭,执于手中,飒眉道:“我儿军纪有素,更胜从前。”
吕范立即挥斥令鞭,遣散那一阵步兵。
可那十三岁的小少年却不依不饶,嚷嚷而喊:“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伤我?现在知道溜了?给我站住!”
母亲姓吴名琼,膝下四子一女,这十三岁的小少年便是第三子孙俨。
吴琼双眸半敛,将孙俨的后襟提起来,丢掷到孙策跟前,“此子叛逆,你这长兄,疏忽管教。”
孙俨狂漫不羁,翻起身来恶眼而瞪吴琼身旁那姑娘,“若非她带错了路,我等怎会误入军营,生此事端?”
“噤声!”吴琼再将孙俨的后脑勺重重一拍,拍到径直与孙权撞了个满怀。
“呃……”
孙权当场捂住肩膀受伤处的血渍,咽呜不止,可怜至极,惊得孙俨手忙脚乱,左右打转:“仲兄?仲兄你又怎了!不就是撞你一下?你这身子骨哟,唉!”
孙俨被孙权吸走目光,吴琼得以有空礼向那十三四岁的姑娘:“多谢徐姑娘与徐公子一路相护。是我儿鲁莽出手在先,惹兵士拔剑相向,与姑娘无关。”
徐姑娘作礼而答:“既已得见孙将军,我等便告辞。”
语罢,徐姑娘回到第二辆马车旁,轻声唤了句:“阿兄,走吧。”
徐公子面色虽冷,但看妹妹的目光终究是柔些,只是,在经过孙策等人身边时,那目光冷似千年寒窖的冷气,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马车辚辚而行,很快,消失在这层林之中。
孙策蹙眉打量,甚是不解:“这是?”
吴琼叹道:“溧水畔遇水贼,陈宝战死殉难。幸有徐家兄妹,此路得以安然。待回府中,需备厚礼以谢。”
“自是。”孙策颔首,忽又想到哪里不对劲,“不过,怎知他们去了何处?”
吴琼顿时默然,不知如何解释,恰是时,帘帷被掀开,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夫君,那驾马车中之人,是顾若。”
孙策:“……”
顾若,字孟然。
吴郡顾氏族人,周瑜之妻。
只是,顾若与吴琼、孙策,皆有过节,若非周瑜被质寿春,送她来江东避难,她与这二人应是死生不相见。
孙策与吕范商议片刻,引来另一驾马车,请母亲还有弟弟妹妹们移驾,孙权也一并乘于马车里,由吕范在前,护送他们回将军府。
“有劳子衡兄。”孙权礼貌又可爱地答谢。
吕范浅笑道:“我与你们之间,不必见外。”
孙俨从帘帷里探出脑袋,嬉笑道:“就是,子衡兄是谁呀,和我们一起睡过觉!那就是兄弟!”
吕范唇角一钩:“阿俨,今日你叨扰我麾下将士,其罪……”
“哈。我困了。”
车马辚辚之际,传来孙权与吕范的笑声,飘荡在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