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廷琛见她沉吟不语,还以为说动了她,道:“我这里有些能动用的兵马,但是对方深浅还不可知,最怕他们挟了父皇,到时候就算搬救兵也来不及。京城里,只有你麾下禁军最为强劲。为今之计,就是下令全城戒严,镇住异心,然后命禁军驻守皇宫外围,一旦生变,立刻入宫护驾。”
喻青缓缓道:“兹事体大,不便轻举妄动,瑞王是何做法尚不明朗。如今未有陛下旨意,怎能擅自调兵?到头来只怕反被设计了。”
五皇子:“这两年父皇病体孱弱,有心无力,瑞王他们母子及其党羽借机蒙蔽圣听,后宫几成容妃一言堂!终日花言巧语蛊惑父皇,父皇现在恐怕还不知危难将近。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就算父皇真的怪罪,本王也一并扛了这责任。”
喻青神色犹疑,谢廷琛又道:“且看,这些便是从瑞王那里拦截下的传讯。”
她拿到手中翻看几页,目光逐渐凝重,五皇子道:“你行事素来磊落,本王本就觉得这次是无妄之灾。过去我本有意扶持你,但瑞王抢先组建玄麟卫,确实是意料之外。现在你看似平步青云,实际每一步都极险,如今无端生出这许多风波,连你们侯府都受了牵连了!现在务必识清此人面目!”
喻青道:“……容我想想,最晚三日内给殿下答复罢。”
对于喻青的回答五皇子并不意外。
他又抛出了杀手锏。
“……喻青,”五皇子叹道,“你可还记得两年多以前,年关在即,北蛮的那场暴乱?”
“当初你不在京城,恐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北蛮生变,朝野动荡,东宫被废,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然后瑞王便回到了京城,区区几个月就在京城立足,分明是早有准备。后来押送北蛮质子的正是我舅父的旧部,从那质子口中,得知北蛮新王起兵是受人挑拨……你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么?”
喻青和父亲都是数年镇守边关,对北境相当重视,果然听罢后,喻青就定定地看他:“确有其事?”
“千真万确,你可自行去北蛮质子处询问。”
喻青道:“好,多谢殿下相告。”
“……你宣北侯府世代忠良,如今被他连累得声名狼藉,可知本王多替你不值,你我毕竟是世交的情谊。现在这个关头,真的容不得拖延,你且细想清楚罢……若不尽快行事,还不知瑞王又要掀起什么风波,想你父亲母亲,年事已高,真有什么闪失,也……”
听他提及父母,喻青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这时门外传来匆匆脚步,一名副将进来禀告:“殿下,罪人已经擒获了,正往王府押送过来。”
“好。将他先带到我这里,其他人直接押入牢中。”
喻青问道:“这是……?”
“闻旭负罪身死,那些罪业当然不止只同他有关,”谢廷琛冷冷道,“替人顶锅罢了!今日刑部已经查出结果,谢廷晔也逃不了干系,许多事闻旭便是受了他的指使,自他进户部后风波不断。本王这便将其缉拿归案。”
喻青一怔。
“……殿下与他同为皇子,”喻青道,“可有刑部公文?可有陛下旨意?”
“本王既负责查办,自可先行审问。如今父皇被小人蒙蔽,罪人又骄横不肯伏法,不见棺材不落泪,”五皇子道,“本王先拿下这乱臣贼子,等到审完,再带上朝堂禀明父皇。”
喻青攥紧了手。
“……他在外终究也是祸端,若不擒他,他必会和二皇子一党勾结,到时候更难控制了。”
不多时外面传来纷沓脚步声,谢廷琛喝道:“带上来!”
几名亲卫押着一人步入堂前。
喻青跟着谢廷琛一并站起了身。
那人身形高挑却略显清瘦,一袭锦衣已染污渍,浑身狼狈。他被强按着跪倒在地,随后抬起头,面容俊秀,漠然看向谢廷琛。
谢廷琛冷笑一声,猛地一脚踹在他肩上。那人跪立不稳,侧摔在地。
……喻青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形。
但从对方进门的第一刻,她就已认出——
并不是谢璟。
也不知用什么手段把外貌伪造得八九不离十,但是一个人的神韵是很难模仿的。
喻青太了解谢璟了。
谢璟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氤氤氲氲,时浅时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非要形容,就像一盏散发着香气的春茶。
靠近了就很舒服,看见了就想深深地凝望,再冷硬的心肠都会变得柔软。
原来就算是完全相同的脸,她也不会弄错。
其实早在江南谢璟重逢的那一刻起,她就认出他来了,本不需要任何佐证的,只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
谢廷琛冷冷道:“现在没有人给你撑腰了罢。”
他又抬脚踩上假谢璟的肩胛,那人发出一声闷哼。
即便知道这是用来迷惑视线的,真身或许是暗卫或死士,喻青心中仍翻涌起一阵不适。
……两人明明几乎没有交集,何至于此?
看五皇子仍不解气,喻青道:“……殿下。”
谢廷琛闻言回头,并没有对上喻青上一刻那如看死人的目光。
“人既然已经捉到了,便交给下面的人先审吧,”喻青道,“臣在这里待不了太久,不妨先谈你我之间的正事。”
谢廷琛面上闪过一丝欣喜,他道:“也好。”
几名卫兵上前,将地上的五花大绑的九皇子带了下去,那人毫无反抗之力。
谢廷琛深感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