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时而哗哗,时而淅淅沥沥。
汴京已被连绵的雨幕笼罩了十余日。
空气潮湿又闷热。
闲得居内,窗户大开,扇子和冷饮冰食齐备,试图驱散这粘稠的闷湿。
苏赢月半卧在门边的躺椅上,静静看着手中书籍。
张悬黎却有些耐不住这沉闷,窗外的雨声使她烦躁,她坐在苏赢月身旁,看着手中的星落鞭,忍不住嘟囔。
“这雨真是下得没完没了,闷死人了,连鞭都没处耍,骨头都要霉了。”
闻言,苏赢月目光从书中移向她,唇角含着一抹恬淡的笑意,轻声道:“玉娘,你细看,这雨日,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
“韵味?”张悬黎望了一眼窗外,眼神疑惑,“除了湿漉漉、阴沉沉,没有什么了啊?”
“你听,这檐角滴水,嘀嗒嘀嗒的,是否比琴师调弦更显清越?”苏赢月声音轻柔,“你再看那青瓦之上,雨水汇流而下,好似悬了一幅水晶帘。”
她稍顿一下,又道:“你再观院中芭蕉,被雨水浸润得愈碧油油的,每片叶子上都托着一汪亮晶晶。”
她微微一笑,对张悬黎道:“你不是觉得无聊,帮我去办些事可好?”
“好啊,要我做什么?”张悬黎问。
“既是口中无味,心里空落,那便去取些实在的滋味来填补。去把刘妈妈准备的杨梅渴水取来,记得装在荷叶青瓷盏里。
张悬黎眼睛倏地一亮,“腾”地起身,“我这就去。”
“等一下。”苏赢月叫住她,又道:“把井水里浸着的冰雪冷元子也取来,搭着更好吃。”
张悬黎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笑容,“好嘞。”
她话音未落,人已像一只欢快的燕子,脚步轻快地旋出了房门。
苏赢月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漾满了柔和的笑意。
她复又低头,继续看起手中的《酆都志异》。
很快,张悬黎就带着青岫、云锦回来。
她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从青岫手中接过青梅渴水,一饮而尽,随后又从云锦手中接过冰雪冷元子吃起来。
苏赢月见她吃得太快,立刻轻声道:“慢点吃,小心冰着身子。”
张悬黎嘴里嚼着冰雪冷元子,含糊道:“真好吃。”
苏赢月无奈摇头,小口慢饮着青梅渴水,几口下去,觉得浑身都凉快了许多。
喝过青梅渴水,吃完冰雪冷元子,不消片刻,张悬黎又觉得无聊,她忍不住拿着星落鞭跑到院中,耍了起来。
苏赢月连忙起身,招呼道:“玉娘,快回来,当心着了风寒。”
“月姐姐,我没事,我还是头一次在雨中挥鞭,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苏赢月见劝不动她,便不再多言,看了她片刻,忽然转身走到房中的大桌案前,铺开一张素白的画纸,用镇纸压得平整。
她挽起袖口,露出皓腕,开始研墨。拿起画笔,却并未落下,而是凝神望着门外,细细观看后,才开始落笔。
她蘸了些许淡墨,从画纸左上角开始,细细勾勒起来。云层、庭院、树木、芭蕉,还有舞鞭的张悬黎,在她笔下一一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