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满离开后,这里就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囚牢,每一件物品都残留着她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失去了什么。
当周靳言将那份薄薄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补偿金:伍佰万圆整”那一行字时,顾沉的瞳孔骤然紧缩。
不是因为这个数字的多少,而是因为他瞬间就明白了林满的用意。
他的心,痛得他几乎要蜷缩起来。
五百万。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不稀罕他的任何东西,她要用这笔“买断费”,彻底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牵绊,将他从她的世界里连根拔起。
她宁愿背上“贪财”的骂名,也要让他对她彻底失望,彻底死心。
何其残忍,又何其……像她会做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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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骨子里骄傲又自卑的女孩,在受到极致的伤害后,选择了用最极端的方式,来维护她那早已破碎不堪的尊严。
周靳言看着顾沉瞬间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眼底那浓稠得化不开的痛楚,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低声问道:“阿沉,这……”
顾沉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笔,在那份离婚协议的末尾,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落下最后的判词。
“按她说的办。”他将签好的协议推了过去,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尽快。”
他何尝不知道,这五百万,对她而言,是一顶荆棘编织的王冠,戴上它,刺痛的是她自己。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因为造成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他甚至有些卑劣地想,或许,当她拿到这笔钱,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钱才离开他的时候,她反而能少受一些外界的非议。
月o日。
深秋的上海,天空阴沉得像是随时会哭出来。
民政局门口,林满和顾沉并肩站着,却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
两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林满化着精致的妆容,试图掩盖憔悴的脸色,而顾沉则眼窝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浑身散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颓废与冰冷。
从进门到签字,再到拿到那本枣红色的离婚证,两人全程没有一句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当工作人员将那本象征着他们婚姻终结的证件递到林满手中时,她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强行克制住了。
她率先转身,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门,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曾经是她全世界的男人。
顾沉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灰蒙蒙的街角,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投下微弱而惨淡的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离婚后的日子,林满的生活像一出精心编排的默剧。白天,她是奥星广告创意部那个冷静、高效、甚至有些冷酷的林设计师,仿佛离婚这件事只是她人生履历上一笔轻描淡写的过往。
夜晚,当她回到那间位于奥星附近租的朝北小公寓,冰冷的空气与逼仄的空间便会无情地提醒她现实的残酷。那五百万“补偿金”,像一根永远拔不掉的刺,日夜折磨着她。
杨晴姗看在眼里,既欣赏她这股拼劲,也隐隐担忧她的状态。
奥星的同事们只知道林满最近工作特别卖力,屡出佳绩,却不知道她每晚回到家,卸下所有伪装后,是怎样的疲惫与空洞。
月日,周五。
寒风呼啸,夜色深沉。
上海的天气已经透出初冬的寒意。
思念,像藤蔓一样,在每个寂静的夜晚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她想顾沉,想得疯。想他身上的雪松味道,想他蹙眉时的深沉,想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柔。
可这份思念越浓,心中的恨意和被背叛的屈辱感就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