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木门在刘美丽疯狂的砸击下痛苦地呻吟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四分五裂。木屑和灰尘簌簌落下。
那一声声“开门!还粮票!”的尖嚎,像钝刀子刮着秦念嗡嗡作响的耳膜,也瞬间点燃了原主记忆里积压的所有憋屈和愤懑。
就为了五斤粮票……一条人命,就这么轻飘飘地没了!
一股源自军工总师不容冒犯的冰冷威严,混合着原主死前那滔天的怨愤和不甘,猛地从秦念这具虚弱身体的深处炸开!竟硬生生将剧烈的疼痛和极度的虚弱暂时压了下去!
嗓子眼如同吞了火炭,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刀割般的剧痛,但这股邪火支撑着她,硬是从冰冷刺骨的木板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动作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处,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险些再次晕厥。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用意志力强行稳住身体。
光脚踩在冰凉粗糙的水泥地上,刺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反而让晕眩的脑袋清醒了一瞬。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结果猛地扯动喉伤,引一阵撕心裂肺的闷咳。她强忍着,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把拉开了那根死沉的门栓!
“哐当!”
门栓滑落的瞬间,木门被外面砸来的力道撞得向内猛地一弹!
门外,正使尽吃奶力气砸门的刘美丽根本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收势不及,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进屋里来。
她身后,站着满脸真切担忧的妇女主任王秀芬,旁边是同样着急、想拉又不敢太用力的老实邻居李桂兰,还有吓得躲在后头、眼圈红红的赵小梅,外加两三个闻声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军嫂。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在门豁然洞开的一刹那,全都僵住了,凝固成一片震惊和愕然。
光线涌入昏暗的屋内,清晰地照亮了门口孑然独立的那个人。
一身洗得白、甚至能看到细小破洞和补丁的旧棉布衣裤,空荡荡地套在一副瘦骨伶仃、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身架上。
头枯黄杂乱,冷汗将几缕丝粘在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额头和脸颊上。而最触目惊心的,是那细瘦脖颈上,一道深紫近黑、狰狞可怖的勒痕!
像一条丑恶的毒蛇,死死缠绕着,勒痕边缘甚至渗着细小的血珠,显然是新伤!
勒痕上方,是秦念那张苍白如纸、眼窝深陷的脸,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
唯独那双眼睛!
冰冷!锋利!像是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冷漠!
毫不掩饰地透着一股被吵到极限的烦躁,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却让人脊背凉的戾气!
秦念的目光如同冰锥,冷冷地扫过门口众人,最后死死钉在离她最近、脸上表情从嚣张瞬间转为错愕和心虚的刘美丽脸上。
“吵什么?”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摩擦,破碎不堪,还带着明显的血气,但那股子冷意,却让门口原本燥热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刘美丽被这眼神看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准备好的所有污言秽语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她眼神躲闪,竟不敢与之对视。
但随即,她被自己这瞬间的怂样激怒了,尤其是看到周围人惊愕的目光,她猛地挺起那并不丰满的胸脯,嗓门拔得更高,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
“吵什么?秦念!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吓唬人!”她色厉内荏地喊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先前看你可怜,我念着陆营长出任务,你家断了粮,才咬牙从一家子牙缝里省出那五斤粮票借给你应急!说好了开春就还,这都多久了?你想赖到啥时候?没脸没皮!”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嗓门又拔高起来,试图掩盖心虚,手指头几乎要戳到秦念脸上:“今儿个不拿出来,我就去找政委开大会,让全家属院的人都来评评理!看陆营长回来脸往哪搁……”
“五斤粮票?”
秦念直接打断她的话,嘶哑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清晰地砸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始终死死盯着刘美丽那张因撒泼而扭曲的脸,压根没分一丝余光给她身后那些表情各异的军嫂。
“呵。”一声短促而极其难听的冷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她看着刘美丽,如同看着地上蠕动的蛆虫,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一丝波澜:
“就为了五斤粮票,就能把人堵在家里往死路上逼……”她头颅微微歪了一下,脖颈上的伤痕因此更加狰狞,冰凉的眼神扫过刘美丽开始慌乱闪烁的眼珠子,“刘美丽,你的心,是秤砣做的?还是黑的?”
刘美丽被这直呼其名的鄙夷刺得又是一哆嗦,刚想张嘴骂回去,秦念接下来说的话,如同从九幽地狱里飘出来,瞬间将她钉死在原地:
“还是说,”秦念的声音压得极低,又哑又破,却偏偏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钻入刘美丽和那几个竖起耳朵的军嫂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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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仗着你男人张营长资历老,看陆野年纪轻轻就和他平起平坐,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酸水儿憋不住了,没本事找正主儿的麻烦,就只能挑我这个软柿子捏,找个地儿撒你家的邪火?”
刘美丽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眼神里充满了被戳破最隐秘心思的惊恐和慌乱。
她男人张建军确实常在家喝多了抱怨陆野升得太快,抢了他风头,这话她没少听,甚至也跟着嘀咕过!
秦念往前逼近一步,脖子上的勒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吓人,声音冷得能冻裂骨头:
“上个月底,师里组织打靶考核,张营长十子弹,脱靶三,还有两擦边,综合评定倒数第一,被团长当场点名批评,臊得头都抬不起来,回来就把你攒了半年舍不得吃的腊肉切了一大块提去团长家了吧?”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刘美丽瞬间煞白如鬼、冷汗直冒的脸,继续用那种冰冷的、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他回家以后,是不是又把在领导那受的气、在战友那丢的脸,全变成火气撒你身上了?你右边胳膊上那块青紫,是昨晚被他推搡着撞到桌角留下的吧?
怎么,打老婆显威风?张营长可真给咱们军人长脸啊!”
轰隆!
刘美丽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万个响雷!脸上最后一点人色也彻底褪尽,死白死白!嘴唇哆嗦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珠子因极度惊恐而瞪得几乎裂开!
她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喘不上气,只能出粗重而绝望的抽气声!家丑!这绝对是天大的家丑!她男人最好面子,最恨别人说他没本事、靠资历混日子,更恨别人知道他酒后失德打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