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背上木剑便往门口走去。
“等等。”沈一尘坐在桌子边,喝了一口水才不慌不忙地说道,“不用到处问,有一个人应该对这个菜市场很熟悉。”
谢灼闻言,目光从窗外收回,“对面那个老太太?”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等他们给陈长生驱散完怨气已经是晚上,便也没有去叨扰老太太休息。
晚上依然是谢灼与沈一尘一间房,谢灼磨蹭了半天,也只是从门口挪到房间凳子上,他望着那张堪堪容下两个男人的床,目光复杂。
沈一尘见状轻笑了一声,“这床怎麽你了,跟见仇人似的。”
谢灼抿了抿唇,将目光从床上收回,“我今晚睡珠子里。”
沈一尘闻言,收拾行李的动作忽地一顿,他偏过头来奇怪地望向谢灼。
谢灼在对方目光望过来的瞬间,也突然反应过来了,他在干什麽?
无论是躺床上,还是睡珠子里,从来都是凭他的心情,为什麽要专门和沈一尘说一声。
他慌忙将目光移开,正想着怎麽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就听见沈一尘应声道,“好。”
“不过今天晚上如果又听见什麽动静,别再自己一个人行动了。”沈一尘道。
“为什麽?”谢灼问。
“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里是什麽情况,万一这是个鬼xue,你一个人进去出不来怎麽办?”沈一尘道。
谢灼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鬼。”
不知道是不是谢灼的错觉,他似乎看见沈一尘的身形在自己的话音里顿了片刻。
不过下一秒,他又看见沈一尘笑着道,“那也危险,大鬼吃小鬼的例子可不少。”
大鬼?有几个鬼能大得过他?谢灼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在沈一尘温和如常的笑容里闭了嘴。
这应该是沈一尘对朋友的关心,他又何必拂了对方的好意。
“知道了。”谢灼闷声应道,话音还飘在空中,人却不见了踪影——回珠子里去了。
夜色渐浓,沈一尘望着手腕上的那点标志着结契的红痣,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他确实差点忘了,谢灼是和他结契的鬼,而他们在坟头上的重逢,更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
沈一尘从小就是个天资聪颖,悟性极强的人,用他爷爷的话说,他是这世上难得的“天命人”。
若是拗不过那命格,也不过是早早入轮回。但若是天道眷顾,让他熬过那个生死坎,那便算是超出轮回之道了。
可沈一尘这人虽自小便修行,却从不认什麽天道规则,从他知道自己命格的那一天起,他便开始为自己筹谋规划。
终于,在这一年的中元节前夕,他勘到了一丝机缘,地方正是那千葬山。
仅存的一线生机居然是在坟头!?
沈一尘皱了皱,一边在脑海里整理思绪,一边伸手去端桌上的水杯,却不想一不留神将水杯打翻。
他顺手抽出纸巾擦拭桌子和被打湿了边角的日历册。
下一秒,他手上的动作忽地顿住了,他目光定定地望着日历本上被一滴水洇湿的日子——七月半,中元节。
他这才想起,中元节要到了,而他爷爷经常去祭奠的一个好友,便是埋在那千葬山。
于是他主动跟老爷子提出要去帮忙祭奠,对方惊奇他的举动,他也只是说看对方忙不过来而已。
事情还没个定论,他不想让老爷子瞎操心。
他想过可能会遇到的各种事物,但他独独没想到的是,在坟头遇到的是一个丰神俊朗,一袭红衣的少年鬼。
这只鬼还跟着他回了家。
之後经过多日的观察和试探,他终于确定,这个少年鬼应该就是他的那线生机。
于是他主动提出与谢灼结契,各取所需,却因为相知甚少,与对方坦言时,略过了这些前因。
当时的他或许没有想过,在这短短的一个月里,他们会经历这麽多。
想到这里,他指腹无意识地在手腕的珠子上轻轻地搭了一下。
“干什麽?”
谢灼的声音从珠子里传出来,沈一尘手指顿了一下。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珠子,“我吵醒你了?”
“没睡。”谢灼言简意赅地回答。
沈一尘点点头,“怎麽还没睡?”
……
过了好半响,珠子里的声音闷闷地传来,“你不也没睡?”
沈一尘无言地勾了勾嘴角,正打算躺下睡觉,就听见珠子里再次穿来了谢灼的声音。
“沈一尘。”
“嗯。”沈一尘应声道。
“你还能想起来做谢无忧时的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