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赤金的眼眸里是冰冷彻骨的杀意,她俯下身,凑近景皓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声音沙哑:
“你……也配威胁她?”
视频通话在这一刻,因景皓手机的摔落或信号干扰,骤然中断。
屏幕陷入黑暗。
实验室里警报声震耳欲聋,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单向玻璃後的工作人员乱作一团,有人试图啓动应急措施,有人惊慌失措地呼叫安保。
没过多久,厚重的气密门嘶嘶滑开,凌芸与克劳斯在一队全副武装丶手持特殊能量武器的安保人员簇拥下,疾步走了进来。
眼前的景象让训练有素的安保队伍绷紧了神经,下意识地举起了武器。
实验舱区域一片狼藉。
破碎的管线垂落在地,闪烁着电火花,控制台屏幕碎裂,数据乱码跳动。最触目惊心的是中央——景皓像一摊烂泥般瘫在扭曲变形的金属控制台边缘,脖颈处一片骇人的青紫淤痕,嘴角淌着血沫,双眼翻白,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林渡就站在不远处。
她身上那身特制的束缚服多处破损,露出底下苍白却线条流畅的肌肤,手腕和脚踝处被撕裂的伤口正缓缓渗出那种奇异的淡金色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晕开一小滩耀眼的金斑。她微微喘息着,似乎刚才的爆发消耗巨大,额间那火焰纹路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灼目,隐隐流动着赤金色的光芒。那双擡起望来的眼眸,依旧燃烧着未熄的怒焰,冰冷丶暴戾,扫过闯入的衆人,最终定格在凌芸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警报器不知疲倦的嘶鸣。
“还愣着干什麽!抢救景先生!快!”克劳斯对身边的医疗团队喝道,他语气急促,仿佛景皓是他极其重要的合作夥伴。
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疗人员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不省人事的景皓放上担架,快速擡离现场。整个过程,克劳斯的目光都紧紧跟随,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
然而,与他这番作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凌芸。
从进门开始,目光就牢牢锁在林渡身上,甚至没有分给濒死的景皓哪怕一瞥,她看着林渡身上破损的束缚服,看着滴落的金色血液,看着那赤金双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缓缓勾起了一抹近乎痴迷的笑。
那笑容里,有震惊,有了然,有征服欲被再次点燃的兴奋,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赞叹。
她轻轻推开挡在身前丶如临大敌的安保人员,一步步向林渡走去,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在这混乱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
“都别动。”她擡手,制止了身後安保人员试图跟上保护的动作,在距离林渡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开口,“我就知道……这点东西,根本困不住你。”
她的视线落在林渡流血的手腕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看看你……总是要把自己弄伤。何必呢?为了聂红裳?还是楼婉清?”
她微微歪头,像是欣赏一件绝世珍品在展现其不屈的灵光,“你越是如此,我越是想……把你这身硬骨头,一寸寸,都磨平。”
林渡嗤笑一声,染着金血的手指擡起,随意抹去唇边沾染的血迹,赤金的眼眸冷冷地盯着凌芸:“就凭你们?和那个废物?”她目光扫过景皓被擡走的方向,极尽轻蔑。
凌芸不怒反笑:“当然不止。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手段。我们……来日方长。”
“凌总,”克劳斯安排完景皓的抢救事宜,快步走了过来,他先是谨慎地看了一眼气场危险的林渡,然後才对凌芸低声汇报,“景先生的情况不太乐观,颈部软骨和呼吸道受损严重,可能需要……”
凌芸仿佛没听见,她的全部注意力仍在林渡身上,随意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克劳斯的话,语气淡漠得如同在谈论天气:“尽力救。救不回来,也是他自己的命数。”
克劳斯喉结滑动了一下,恭敬地低下头:“是,我明白。”他清楚地知道,在凌芸心中,一百个景皓的价值,也抵不上一个活着的丶可供研究的林渡,刚才那番作态,不过是维持表面功夫,以及确保景皓掌握的那些技术资料和权限不会立刻断档。
“把她带去‘涅盘’单元。用最高规格的禁锢措施。我要她……好好休息一下。”凌芸吩咐克劳斯。
“涅盘”单元,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
克劳斯立刻躬身:“是,凌总!我们最新研发的神经抑制场和生物合金拘束衣已经准备就绪,这次绝对……”
凌芸一个眼神扫过去,克劳斯立刻噤声。
她不需要听这些技术细节,她只要结果。
安保人员在林渡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小心翼翼地上前,用特制的能量枷锁再次禁锢住她的手脚——这一次的枷锁明显更沉重,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光芒。
林渡没有反抗,只深深地看了凌芸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游戏,我陪你玩下去。
然後,她任由自己被押送着,走向实验室更深处。
凌芸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为一片深沉的思索。
景皓的死活,她根本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林渡这次爆发所展现出的力量层次,以及……那份为了守护他人而不惜一切的决绝。
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想要彻底拥有这个人,前路漫漫。
但也……更加有趣了,不是吗?
她转身,对克劳斯淡淡道:“处理好这里。另外,关于林渡血液样本的分析,我要尽快看到报告。”
“是,凌总!”克劳斯连忙应下,看着凌芸离开的背影,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眼底却再次燃起狂热,刚才林渡爆发时采集到的能量数据和血液样本,可是无价之宝。
至于景皓……他暗自摇头,只能希望他命硬一点了。
在这个地方,价值,才是唯一的免死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