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型的对照,就像外头的驴和羊一样。
他没吭声,也没做别的事,就这样紧紧抱着他。
崔金子心脏悬了一会儿,忽然就慢慢放下了。
他张开唇,轻轻吐出口气,然後,缓缓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裴赢的大哥走了,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他们吵了。
裴赢性子沉闷内敛,在脸上是看不出什麽的,他们仍这样过着日子。
他们的院子像是一片孤岛,没人踏足,见了都会躲避。
崔金子有时候借着夜色会趴在大门口往外看,看岔道口他们说话。
他们不再提自己和裴赢,又说回了村东头的李老汉。
裴赢打好了水,在屋里头洗脚,崔金子跑进来,勤快地关了门,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对面,然後踢掉鞋,把嫩生生的脚踩进热水里,踩在裴赢的脚背上。
他皱着眉毛跟裴赢比划他刚看见的事。
“李老汉上个月……结婚了?”
裴赢低低道:“是吗?我没听说。”
“昨个……他和婆姨开车去镇上买新衣裳,回来撞死了。”
裴赢慢慢说:“撞死了?谁撞死了?”
崔金子雪白的手指在空气中挥了挥,示意他:是李老汉的婆姨撞死了。
脚盆里的水烫人,把白嫩嫩的脚烫得泛红,裴赢擡手,揉了揉崔金子的卷毛儿,说:“命数该当。”
崔金子摇头,又低头看了会儿脚盆。
他两根大脚指在盆子里来回翘了翘,擡头同他说话。
“李老汉却没事……要赔好多钱,车翻进沟沟里了……”
“好在他的姑娘已经出嫁了,”裴赢平静地说:“不用背他的债。”
崔金子发了会儿呆,伸出手摆了摆,嘴里“啊”了两声。
他说人的命,真是脆。
“你明白就好了,”裴赢粗糙的手擡起他的白皙下巴,垂眸望着他的眼,低低说:“说不准明天我就要死了,说不准明天你就要死了,说不准我们下辈子见不着了。”
他盯着崔金子澄澈的目光,慢慢说:“所以在一块儿的日子,你得高高兴兴的,还活着的日子,咱俩一块儿好好过,命还在,咱俩就得笑着走下去。”
崔金子怔怔望着他,半晌,轻轻弯了弯唇。
这个男人粗犷沉闷,可他心太细,他知道他心里的难受。
他抓住裴赢的手,轻轻点了头。
过了几天,他家院子里的鸡鸭鹅死绝了。
直挺挺躺在窝里头,眼睛还睁着,蒙着一层混浊的白膜。
裴赢说大概是村里的那一流子干的,崔金子知道,不是他们,是他大。
过往,在原来的村子里,大也干过这些事,没人知道,除了家里人。
他跟裴赢说了,裴赢沉默地把鸡鸭鹅收起来,装进麻袋里,推到村外埋了。
少了鸡鸭鹅,这院子冷清了不少。
秋天也到了。
打谷场又热闹起来,崔金子扒着门往外看了两眼,跑回来,跟着裴赢一块儿碾谷子,谷子平摊在院子里,摊成一个圆,把石磙栓上绳子,由驴拉着,在上面一圈一圈地滚。
谷子去了壳子,就是黄澄澄的小米。
裴赢今年多种了两晌地,收成不错,这些谷子是种在院子里的,长得也好。
崔金子有时候会惦记鸡鸭鹅还有小黑狗,总是往笼子和院子里头张望,却是一片空。
他想着,得回家一趟了。
他不能让大再祸害裴赢了。